0237 成为彼此的光
吴向生听罢，眼眸低垂，那双常年没有神韵的眼睛，忽而生出一丝苦涩的笑意。
“可能吧，可能……也只有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之后，我那所谓的家人才会感到惋惜吧，或者……”
“他们根本就不会记得我。”
没有等陈世光的回答，吴向生微微俯身轻点了一下头，打了个招呼，便转身离开，只剩那神色一怔的陈世光，呆呆地站在原地。
走出看shou所的时候，突如其来的一阵眩晕，让吴向生一时间无法正常站立，他仰起脖子望着头顶斜上方那轮愈渐热烈的太阳，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但瞳仁能感受到的橘黄色光线，依旧灼热着双眼，迫使他的心跳慢慢加速。
顺手滑开解锁的手机屏幕，浏览的页面，正好停在边缘型人格障碍的临床表现上。
无一例外，他好像，全都具备。
冷笑了一声，吴向生迈着沉重的步伐，转身坐上驾驶座，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疾驰的车窗边，盛开着热烈生长的太阳花，一点点地朝着吴向生那颗恒星之上贫瘠的土地，渐渐蔓延。
因为，原本心情极度烦闷的吴向生，一偏过头，就瞧见副驾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何洛希放上的一朵小小的红色玫瑰花发夹，别在空调的出风口上。
嘴角不自觉浮现出的笑容，忽而让吴向生想起，这世界上，还有他唯一想要去拥抱的人。
但随后，周晴打来的电话，将他原本平静下来的心绪，再次掀起波澜。
“小何，这几天我有点事情要处理，可能没有办法……”
“没事，我也有事情要忙，没关系。”
听着吴向生电话里欲言又止的语气，何洛希径直打断了他，抢先一步说道：
“我的问题可能比你还要复杂一点，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联系不到我，会很正常。”
吴向生一听，立刻从座椅上坐正了身体，仔细地听着接下来何洛希的每一句话。
“那要不要紧，我这边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我可以……”
“不用了，吴向生。”
何洛希的声音在听筒里散开，通过鼓膜的振动，传递在吴向生的听觉上。
“我们都是彼此独立的星球，我们都有各自的运行轨迹，我可以处理好我的事情，我相信……你也可以的。”
何洛希柔和的嗓音，带着春天的芬芳以及夏日特有的专属炙热，还有她骨子里天生的，与生俱来的秋天般的澄净，以及，冬日的清冷感。
从她口中缓缓流出的每一个字，似乎都包含了星球中不能够轻易获得的四季。
他们，也注定要成为照亮彼此的光。
“好，我答应你。”
吴向生皱紧的眉头渐渐舒展，内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即使，他不知道，明天的太阳会不会照常升起，他也要竭尽全力的，不让何洛希再受到伤害。
“那你自己小心，注意安全，有什么问题，随时打电话给我，我一直都在。”
何洛希听着吴向生喋喋不休的担心，不由得笑出了声：
“好啦，我知道了，我发现你现在，真的比以前还要啰嗦诶。”
吴向生立刻噤声，低垂着眼眸，神色显得有些局促。
见电话那头突如其来的沉默，何洛希眼角的笑意却是更甚：
“等我们各自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好，就……”
“就一起去拜访你的父亲。”
今天的两个人，似乎都有些奇怪，总是抢着对方话音的末尾，焦急地表达着自己的意见。
“三天，最多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后，我就去找你，一定。”
听着吴向生这下定决心斩钉截铁的口气，何洛希着实躲闪不及。
但吴向生并没有给何洛希拒绝的机会，从未如此顺畅地，表达着自己此时此刻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那天回去，我仔细想过了，可能你会觉得我是痴心妄想，但何洛希……你是我，此生唯一想要共度余生的人，从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就不受控制地萌生出了这种听起来很是可笑的想法。”
吴向生这毫不掩饰自己想法的表述，让何洛希招架不住。
“吴向生，你……”
言语上的迟疑，在一刹那，又瞬移到了何洛希的身上。
他句句不提爱，但字字却都是对何洛希的感情。
“所以，不管你的回答是什么，我都不会改变我的心意，我会一直等，等到你答应为止。”
吴向生说着，略微停顿了一下，长舒了一口气，像是如释重负一般，嗓音低沉。
“何洛希，我是认真的。”
只是，面对吴向生这毫无预兆的一本正经，何洛希却不知所措起来，在客厅里来回踱着步子，不晓得应该如何给吴向生回应，只能胡乱地找一点其他话题，随意地搪塞过去。
“呃，我这边有电话打进来了，你先忙你的，回头有空的话……我们再聊？”
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吴向生柔声对何洛希做出应允。
“好，我等你。”
…
就在吴向生从陈世光站着的那扇门走出没多远，陈世光意外地接到了来自上级的电话。
有关央首山平房的案件，审理的时间提前了。
于是，第一时间，他便通知了何洛希。
“因为案件审理的过程可能会很复杂，时间也较为漫长，所以出于你身体的考虑.……”
“我可以。”
何洛希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并没有逞强的口吻，反倒格外的平静。
于是，在两天后的法庭审理上，何洛希作为目击证人出席了央首山案件开庭的第一次审理。
“我支持买卖同罪，并实现一定的物理或者医学方式，使得犯罪嫌疑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在旅店老板和远哥不可置信的注视下，那一袭白衣的何洛希，赫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波澜不惊地说出了这段话。
话音刚落，何洛希背后突然响起的激烈讨论声，已经验证了她的观点，足够激起一石千层浪。
出庭之后，作为社会代表过来旁听的邱树梁，歪过头，好奇地问何洛希道：
“什么应有的惩罚？”
何洛希的眼神在邱树梁身上打量了一番，尔后轻轻勾起嘴角，一字一顿地说道：
“化学yan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