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峰回路转
展昭等没探听到什么情况,就是捡了只好看的黑猫,进了城。
进金棺镇的时候,展昭骑着枣多多,小四子坐在展昭身前,怀里抱着那只大黑猫。展昭留意了一下金棺镇的城门,发现城门上面的“金棺镇”三个字很怪异。当中的那个“棺”字很新,像是后加上去的。
“嗯……”包延摸着下巴,“‘金镇’二字,明显是颜体,而当中的‘棺’字则是蔡体。”
庞煜撇撇嘴,“小馒头,什么颜体蔡体?”
“笨笨。”小四子转脸告诉庞煜,“颜体是颜真卿的书法字体,蔡体是蔡襄的字体!”
庞煜搔搔腮帮子,包延瞥他一眼,“你啊,有空多看看书,别整天不学无术,小四子都懂得比你多。”
庞煜撇嘴,“说得跟我爹一样,啰里啰嗦。”
“什么?!”包延一眼瞪过去,庞煜赶紧转脸赞小四子,“哎呀小四子你果真是聪明啊!小才子,不输给你爹。”
小四子让庞煜一碗**汤灌下去,美得都有些晕乎乎了,捏着怀中小黑猫的耳朵,“小黑听着没?”
展昭微微一挑眉,“小四子,你叫这猫小黑啊?”
“唔。”小四子点头。
展昭挑挑眉,凑过去,“叫小五怎么样?”
“小五?”小四子歪头不解,而同时,就听到那黑猫“喵呜”了一声,似乎很满意这称呼。
小四子眯着眼睛看身后美滋滋的展昭,摇头——比他爹爹和九九还腻歪呐!
不过一想到展昭和白玉堂终成眷属了,小四子莫名有些失落和空虚,身边人都已经撮合成一对了,以后撮合谁呢?想了想,还是让石头和剪子早点生宝宝吧!嗯,就这么定了!
三匹马,一行人,进了金棺镇。
展昭有些搞不清楚路,刚想打听打听,只听到一阵尖叫声刺耳。
众人赶紧望过去,就见有一个村妇提着篮子,正惊骇地看着他们。
起先,她可能是因为看到小四子很可爱,所以多看了两眼,可一眼,看到小四子怀里的黑猫了。
那大婶的脸色立刻大变,尖叫着指着小四子手里的猫,“五命猫!五命……”
展昭等人都一愣,小四子也让她吓了一跳,搂住猫看身后的展昭。
同时,街上的行人被大婶这一声喊,吓得都纷纷回头看,眼里的惊恐让众人都有些无错,随后发生的事情,叫展昭等人都傻了眼。
只见整条大街上的人,嘴里喊着,“猫!猫回来啦!”然后没了命一般地发足狂奔,疯狂往前跑。
口耳相传,远处的人见猫如见虎,跑得连滚带爬的,跟刚才茶棚里两个密探差不多。
小四子抱着猫,回头看了看展昭,没一会儿,整条街上空空荡荡,连四周的客栈店铺都关门闭户,原本开着窗户的人都关上了窗。
瞬间,整座金棺镇跟空了一样。
众人一起看向那只坐在小四子怀里舔爪子洗脸的黑猫,都有些无语——这只是一直猫而已吧?
小四子抱着猫回过头看展昭,“喵喵,他们其实怕的是你是吧?”
展昭也是一头雾水,“呃……我有那么吓人么?”
小四子捧着黑猫给他看,“可是小五很可爱,为什么大家看到它那么害怕?”
“就是。”展昭认真点头,“小五不知道多可爱!”
“爷爷,你看那几个笨蛋呀!”
等展昭他们走了之后,跟到了城门口的爷孙倆悄悄说话。
“就是,带着五命到处跑,还不知道!”
“嘿嘿,我们赶紧去看看……”
只是两人话还没说完,已经不能动了。
“诶?”小孩儿定在那里,“爷爷,我怎么不能动了?”
“奇怪啊奇怪,我也不能动了。”
两人正说话,眼前出现了一个白衣人。
“爷爷,爷爷,我们看到神仙啦!”
“是啊……是不是突然死掉了?”
“神仙好好看啊!”
话没说完,就见白衣人冷笑了一声,凉冰冰的声音传过来,“不是神仙,是要命的罗刹。”
“啊!”小孩儿吓得大叫,“爷爷,是白无常,白无常哇!”
“鬼爷爷饶命啊!”
“爷爷,你叫他爷爷,那我叫他什么?”
小孩儿嘴还挺贫,白衣人眼色一寒,吓得两人都一闭眼,在明白过来,白衣人没影了。
“呼……”老头儿叹了口气,“白无常是不是走啦?”
“可能哦,爷爷,白无常长得还蛮好看的么!”
“是啊……不知道是不是五命叫来的。”
正说着,忽然一旁有人探头出来,“五命是说那只黑猫?”
“呀!”爷孙俩又吓得大叫了起来,就听那白衣人慢条斯理说了一句,“别演戏了,说吧,五命猫是什么?”
爷爷嘿嘿一乐,“这是问人的态度啊?”
“就是!”小孩儿撇嘴,“要问人,就要做小!”
白衣人点点头,“好,我先把你舌头割下来。”
“爷爷!”小孩儿吓得直嚷嚷。
“大侠饶命啊。”老头赶忙求饶,“我说啦!那个五命猫啊,就是……”
……
展昭他们一路被人畏之如虎,一路走,街上的人一路清场,到最后一个人都不见了,他们也总算是到了药铺附近。
紫影探头出来左右看了看,不解地问展昭,“你们干什么了喂?怎么大家都喊着猫就跑了?你想白玉堂也不用随便吓人吧?!”
展昭望了望天,“哪有。”
“小王爷,来。”紫影跑过去接小四子,看到了那猫,“呦,这猫挺俊啊。”
“叫小五,路上捡的,喵喵说回去给大虎配种。”
紫影直乐,那小五瞧了瞧他,白色的爪子伸过来,轻轻搭住紫影的肩膀,四外张望,显得异常乖巧。
紫影啧啧两声,“哎呀,比起大虎那个傻妞乖巧多了啊!”
众人进屋,赵普等正在院子里喝茶呢,见人来了,包拯立马问,“辛苦,有没有探听到什么?”
展昭和庞煜包延面面相觑,倒是小四子抱着猫坐在公孙身边,说了这事情。
“五命?”赵普让赭影找来了先到此处打点的下属来。
赵普派了赵家军几个机灵又有经验的老兵先来这里张罗药铺的事,几人在这儿生活了几天,倒是也了解了一些当地的民风。
一听到五命猫,几人都笑了。
最年长的那一位是赵家军的一个兵长王城。
“王爷、包大人,各位。”王城告诉众人,“这金棺镇原本叫金倌镇,因为村上很多姓金的人。”
展昭等人都坐下听。
“直到一年前出了一件事情。”王城说着,看了看小四子手里的猫,“这只黑猫名字叫五命,是当地一个富户家里的,富户姓吴,叫吴林,乃是个慷慨热心的乡绅,为人乐善好施,很得当地百姓的爱戴。一年前,突然一场大火,吴林和他相依为命的孙儿都死了,唯一活下来的就是这只猫。这猫名原本是吴林捡回来收养的,据说吴林在路上遇到了劫匪,这猫救了他一命,自己却落下了悬崖。吴林爬下山将它捡回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费了千辛万苦,吴林才将它救活,于是取名叫八命。意为猫有九条命,失了一条,还剩下八条。”
众人都点头,包拯不解,“那后来为何改名五命呢?莫非这期间又死过三次?”
“可不是么!”王城笑了笑,“一年前,吴员外带着五命去庙里吃斋几日,不料想有个通缉的凶徒躲进了庙里,大开杀戒。这猫帮着吴员外挡下一刀,差点丧命。于是,庙内死了几乎一半的和尚,伤了另一半,就吴员外没死,猫受重伤可奇迹般活了下来。于是,又送走一条命,变成了七命。”
“这猫很有灵性啊!”展昭摸了摸小猫的脑袋,“为何见了它会如此畏惧?”
“但是庙里毕竟死了那么多人不是?”王城接着说,“不久之后,山洪暴发,泥石流几乎冲毁了半座城。因为发生在半夜,大家都没准备,死了很多人。唯独王员,据说半夜被黑猫吵醒了,见一向乖巧的猫突然发癫一般吵得声嘶力竭,吴员外起床看了一眼,才发现山上山洪滚滚而下。他带着小孙儿及时躲到了高处才躲过一劫。但是两人逃到山坡,却发现小猫没跟上来。”
“啊?!”小四子搂着小猫觉得好可怜!
“吴员外等山洪退去后立马回去找,这猫竟然活着,于是变成了六命。”
赵普听得好笑,“我觉得当地人应该建座庙给这猫做个泥胎镀上金身供起来才是真的吧?”
“就是!”众人都点头。
“的确是只有情有义的吉祥之猫。”包拯捋了捋胡须,“为何如此怕它?”
“唉,这猫自从来了金棺镇,已经接连发生了好几次大灾,死了很多人!”王城摇头,“而得救的就只有吴员外这一家,因此就有传说,这猫是带来不幸的原因。”
“又是这种谬论。”公孙皱眉,“天灾**,怨一只小猫做什么?!”
“有一天,来了个很奇怪的道士,据说是什么天师下凡,具有无穷法力。”王城皱眉,似乎这事情让他挺困惑,“他在酒楼喝茶的时候,听说了猫的事情,就说着猫乃是转世的孽障,到哪里都会带来灾祸。”
“道士说的?”公孙皱眉。
“村民都很害怕,想让王老员外将猫杀了。”
“胡说八道。”庞煜皱眉,“好好的一只猫,能带来什么灾祸。”
“老员外被这猫救了好几命的,当然不肯了!”王城摇头,“他甚至和孙儿搬到了乡下去住。”
“后来呢?”展昭问,“这猫变成了五命,应该有它的理由吧?”
“后来就是一场大火啊……烧光了所有,整个南郊,包括吴员外的家。”王城叹气,“吴员外爷孙都葬身火海了……只有这只猫活着。”
众人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剩下五命了!
“那道士说,这猫乃是不祥之物,而且它已经深恨这里的人,所以会想尽方法害死大家。”王城耸耸肩,“于是道士出主意,将金倌镇改成了金棺镇,为的就是骗这猫,整个镇子的人都在棺材里,就是说已经都死了,猫害不了大家。所以大家看到这黑猫就跑,谁都不敢接近,生怕它变成四命猫,害死其他人。”
“就因为这个原因?”展昭等人都哭笑不得。
小四子鼓起腮帮子,摸摸五命的脑袋,“才不会呢,五命多乖啊,发生的一切事情,跟它有什么关系?”
“可金棺镇的人还是对这猫很害怕。”王城摇头
“怕到什么程度?”包拯问。
“包大人,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王城无奈,“这金棺镇的人,这一整年都不敢出城门,就怕离了这金棺庇护,就会命丧黄泉!”
众人无奈摇头,“怎么会……那吴员外真的死了?尸体可找到?”
“呃,这个不清楚,我来得不久,还没来得及查当年的事情。”
赵普点了点头,问包拯,“包相觉得呢?需不需要查查当年的案子。”
“问这两人吧。”
众人话没说完,就见眼前摔下了一老一少两个人来。
两人甩了个屁蹲儿,都摔在了院子里的软泥地上边,显然是对准了不会摔坏的地方扔的。
说话的,则是扔他们下来的人。
展昭一听声音,嘴角就微微一翘。
小四子回头望,只见墙上白影一晃,白玉堂已经落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站在展昭身边。
包拯正要问这爷孙两人是谁,只可惜白玉堂一双眼睛只看展昭,展昭也看他,两人相视一笑,甜蜜得众人一哆嗦。
“咳咳。”包拯无奈咳嗽一声,白玉堂才回过头来,伸手一指这爷孙,“他俩一路跟着你们,而且暗地里在谈论五命猫的事情。”
“哦?”包拯低头,盯着地上躺着的两个人,“你俩是什么人……”
“啊,爷爷!”小孩儿叫他爷爷,“看呀,阎罗王!”
“不对啊,他脑门上还有个月亮!”
“真的诶!”小孩儿仔细看,“可是那么丑那么吓人……”
包延瞪了两人一眼,“不得无礼!”
两人立马噤声了。
众人都等着包拯问话,良久,就听包拯说了一句,“长得黑也不见得就是丑吧!五官还是好看的,不信仔细看!”
爷孙俩下意识地仔细看了看,“呃……对哦。”
众人瞬间有一种望天的冲动——原来包大人介意这个啊!
包延也是张大了嘴。
“咳咳。”赵普咳嗽了一声,问两人,“说吧。”
“说……说什么?”老头结结巴巴。
赵普嘴角一挑,“不说,先剁你手指脚趾。”
“哇!”小孩儿吓得嚷嚷了起来,“爷爷,怎么办,落在强人手里了。”
包拯随手拿起桌边的被子像是响木一样敲了一把,厉声道,“不得扰乱公堂,你们两个还不充实招来!”
包拯毕竟是包拯,一老一少一时间都震住了,彼此看了看,老头叹气,“说就说么,能不能先解开我们穴道啊?”
众人都看白玉堂。
可此时,白玉堂和展昭已经完全忽略了众人存在,处于一种“我的眼里只有你”的状态。
展昭小声问白玉堂,“事情都办完啦?”
“嗯,来晚几天。”白玉堂伸手帮展昭整理一下头发,“路上累不累?”
展昭笑起来,“你才是吧,赶路赶得那么急。”
“想你么。”
众人叹了口气,传说中的如胶似漆,总算见识到了。
赵普哀怨地看了公孙一眼,他家亲亲刚成亲那会儿,都没有这样亲热!
那只小黑猫从小四子怀里跳下来,轻轻巧巧到了白玉堂身边,嗅了嗅,随后“喵呜”一声,在他腿边蹭了起来。
“啧啧。”被揭开了穴道的爷孙俩看着都摇头,自言自语一般,“五命可盯上你们咯,小心小命啊,小心小命!”
包拯看了看两人,一拍桌子,“好好说话!”
爷孙俩吓得一咋舌,异口同声,“要天下大乱了啊,包大人!”
众人都一愣,白玉堂挑着嘴角一抬头,“果然是装疯卖傻。”
包拯也沉了脸色看两人,“你俩怎么知道我身份?”
老头收起了笑容,抬手拍拍少年,“拿出来吧。”
少年仰脸看他,“爷爷,这个黑老头,真的信得过么?”
老头笑着点头,“天底下,他最信得过了,他若还救不了我们,这天下也就没得救了。”
小孩儿从怀里掏出了厚厚一个本子,交给了包拯。
包拯不解,“这是什么?”
说话间,就听五命“喵”一声,蹦过来钻进了小孩怀里,一场亲昵地蹭他脖颈。
小孩儿伸手拍拍它脑袋,“五命乖,你最聪明了,能找到包大人。”
身后老头对包拯拱了拱手,“包大人,这是成都府贺正里通外国图谋造反,以及多年来贪污税款、克扣军饷的账簿。”
众人都一惊,包拯也有些傻眼,“老人家,你究竟是……”
老头嘿嘿一乐,伸手摸了摸小孩儿怀里的五命,“在下姓吴,是五命花了自己四条命,就下来的那个吴林。”
众人惊讶不已。
顾着你侬我侬的展昭和白玉堂也总算回过神来了,展昭问,“你没死?”
老吴点头,“当年贺正不惜害死金棺镇百姓,为的就是杀我,好毁灭证据。幸亏五命我才逃过几次劫难。最后隐姓埋名等待时机,包大人,我等你可等了太久啊。”
白玉堂可算明白了,“你俩神神叨叨的,就是为了被我抓来?”
“没想到那么快,只是想尽办法引起包大人主意,最好能被抓来相见。而且我们也怕被骗,所以先前试了试诸位,几位大人原谅小人们无礼了。”老头笑了笑,“没想到这么幸运,让白五爷撞见了,真是太巧了。”
众人都觉有趣,这老头竟然谁都认识。
“诸位。”老头轻轻一叹,“前路乃是九死一生,这贺正,可不是那么好搬到的啊
伙计被人踹上楼板,摔了个仰面朝天,一时有些懵了。大文学
随后,一个大胖子一步三晃地走了上来,身后跟着一众打手。这胖子年纪不大,满脸横肉,穿得倒是很富贵,只是衣服似乎有些紧,或者衣料赶不上他胖的速度?
那人一上楼,周围的食客纷纷扔了碗筷和银子,起身逃走了,见了那胖子跟见了瘟神似的。
展昭捧着饭碗美美吃着,边瞧那摔在地上的伙计,对他说,“伙计,给我来叠米醋,要米醋不要陈醋。”
白玉堂听得清楚,拿着杯子暗笑,边对伙计说,“伙计,给我来碟陈醋,要陈醋不要米醋。”
展昭嘴里嚼着一块鸭肉,边抬头瞄了白玉堂一眼。
白玉堂拿着酒杯看展昭,见他眯着眼睛,活像只想心思的猫,觉得尤其,不动声色继续喝酒。
展昭抿了一口酒,边悄悄打量那位白衣少年的正脸,心中只有一个想法——男人原来真能长这样好看啊?!
这边厢,那闯楼气势汹汹的胖子也似乎注意到了白玉堂。
这胖子,一看便是平日里作威作福,好色顽劣的纨绔子弟,他一眼瞧见白玉堂可来了劲了,肥肉堆积的脸上露出了猥琐的笑容来,嘿嘿笑着往白玉堂身边就走了过去。
展昭暗暗好笑,心说——哎呀,这胖子死崔的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果然,那胖子到了白玉堂附近,就想瞧个仔细。
白玉堂独自喝着酒,心说,又来了!这一路出了陷空岛都碰上机会了?!
“这位小少爷,不是本地人吧?”胖子说着,就一屁股准备在白玉堂对面的位子上坐下来,只是他屁股没挨着椅子面,身后椅子忽然飞了起来……
“嘭”一声,那胖子坐了个空,一屁股桩在地板上了。因为他太胖,仰面还滚了两圈,咕噜噜滚到了展昭脚边,撞翻一溜桌椅。
展昭看着躺在脚边的胖子,伸手接过战战兢兢的伙计拿来的一碟米醋,将空碗递过去,“再给我盛碗饭。”
伙计拿着空碗赶紧跑了。
那胖子抬眼,一眼瞧见展昭了。
他还躺在地上呢,仰着脸,刚刚摔那一跤的痛也忘记了,就这么端详展昭,心说——乖乖,今天什么日子啊,出门碰着的美人是一个接一个啊!
他嘿嘿地笑了起来,搓搓手打量展昭。
展昭觉得他的表情有些影响食欲,为了不打断自己这顿美好的中午饭,于是年少的展昭将桌上那盘青菜都填到了饭碗里,然后用盘子把那胖子的脸扣住。
之后,展昭继续捧着饭碗吃饭。
随着展昭的动作,楼里传来了一片抽气之声,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顺便暗暗帮着展昭捏一把汗。
说起来,这胖子可来历不小。
此人姓谭名裕,乃是当地县官家里的独生子,镇上的人都管他叫痰盂大公子。此人仗着老爹疼爱是嚣张跋扈,平日就爱干一些抢男霸女的事情。今日他原本心情不好,据说是他老子听说最近山贼横行,怕他被绑架,所以禁止他出城。害得他不能到周边的地界去作威作福,困在这么座小城里,都快憋出病来了。
谭裕可万万没想到,在这种小地方竟然能看着这么“俏~”的两人,果然今天走大运了!
只是第一个没调戏成功,摔了个四脚朝天,地二个还让人往脸上扣了一菜盆。大文学
谭裕手下那几个打手就要过来理论。
谭裕将菜盆拿下来,对他们一摆手示意他们退下,边笑嘻嘻问展昭,“这位小少爷,江南人士吧?”
展昭挑着炒三鲜里头的白虾吃,这白虾壳软,味道极好。第二碗饭里头伙计给盛了锅巴,嚼着嘎嘣嘎嘣特香脆。于是,展昭就嘎嘣嘎嘣地看着那谭裕,见他满脸菜汤,伸手用一根筷子挑了桌上伙计落下的抹布给他。
那谭裕一见展昭像是要给他擦脸,心说这小少爷真疼人啊,赶紧将大脸凑过去。
展昭索性“啪”一声,一块油腻腻的抹布拍了谭裕一脸。
“噗……”谭裕赶紧甩脸,心说什么味儿啊,一股抹布味儿。回过神来,才看明白可不就是抹布么,于是他火气也上来了,“啧……你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知道老子是谁么?”
展昭将碗筷放下,“废话,谁不知道老子是谁?”
“呃……”谭裕张了张嘴,有些反应不过来,
展昭摇摇头,放下银子就准备走了。
谭裕见他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赶紧拦住。
展昭却突然伸手指了指对面的白玉堂。
谭裕一愣,白玉堂也一愣。
展昭捂着嘴小声跟谭裕说,“你不觉得他更好看么?”
谭裕皱眉,两厢比较了一下,也算各有各的长处……正在犹豫,展昭已经一晃……
谭裕一惊,白玉堂也暗暗吃惊——展昭好快的身手。
虽说谭裕是个浑人,但毕竟也见过些世面,就知道这少年估计有些功夫,于是还是别惹他了,反正他走了,还有个白衣服的美少年呢!
一想到这里,就往白玉堂那里走去了,展昭乐呵呵提着东西下楼了,走到楼梯口,问伙计,“这附近有坏人没有啊?”
伙计叫他问得一愣,想了想,“少爷指怎样的坏人?”
“嗯,占山为王打家劫舍残害忠良……总之是坏人的都可以。”展昭说着,塞给伙计一块碎银子。
这种小地方,伙计拿好处都是拿的铜钱,头一回拿着银子,乐坏了,赶紧告诉展昭,“在城西一座破庙里,聚集了一伙妖僧,其实就是剃了光头的强人,专门打家劫舍残害百姓。而且最近这帮人流行绑票,抓了镇上好人家的孩儿就带上山去,父母拿着银子来赎,不来就撕票,拿了银子去也可能撕票,总之搞得人心惶惶的。这地方的县太爷是个草包,什么都不管……就楼上那胖子痰盂的爹。”
“哦?”展昭点点头,问,“那座破庙在城西什么地方?”
“城西五里坡的一座小山上面。”伙计见展昭乐呵呵出去牵马,赶紧追上去,“唉,小哥,你可别乱来啊,看你细皮嫩肉的,那帮强人瞪眼宰活人的!”
展昭眯着眼睛对他一笑,示意——知道了,就牵了枣多多准备走了。
可问题是……多多不肯走了。
展昭拽了两下多多的缰绳,没拽动,瞄它。大文学此时,枣多多和身边白云帆似乎正说什说得高兴,冷不防被人拆开了有些不乐意。
展昭拽多多的缰绳拽不动,就上手搂住它脖子往外拉,“哎呀,来日方长么,女孩子家家的,你就不知道矜持一点?!
多多死活不走,正这时候,就听上头“呼”一声,似乎有什么重物砸下来。
展昭和多多本能地往旁边一躲,白云帆也退了一步……当中让出来的一块空地上,就看到谭裕第一个被丢下来了,随后是那几个打手,都摔了个四仰八叉。
展昭一乐,仰起脸看,就见白玉堂站在窗边冷眼看着谭裕。谭裕好不容易在下人的搀扶下爬起来了,展昭一瞧,差点了喷了……就刚刚那么一会,这谭裕不知道挨了多少拳头,脸都变形了,肿得跟猪头似的。
枣多多也好惊讶,睁大了眼睛盯着那“猪头”看,一旁白云帆傻乎乎看它……哎呀,这姑娘太讨人喜欢了。
展昭摇了摇头,心说那白衣少年下手也太狠了,不过他还有事在身,就拉着枣多多先走了。多多跟展昭走出老远去,才想起来忘了个白云帆告别了,回头瞧。白云帆正远远瞧它呢,见多多回头,它赶紧叫了一声——以后再见啊!
多多甩了甩尾巴——嗯!以后还会再见的!
于是,两匹小马在心中暗暗记下了彼此,以后要再见面!非你不嫁非你不娶!
白云帆送走了展昭和枣多多,看了看一瘸一拐被扶走的谭裕,抬头看了看白玉堂——这都是第几个了?白玉堂每天都在揍人,还说自己脾气不好,真是!
白玉堂见展昭走了,扔下银子从楼上跃了下来,到了白云帆身边解开缰绳,甩了一大锭银子给伙计,问,“刚刚那少年去哪儿了?”
伙计瞧着那一大锭银子眼睛都发直了,赶紧说,“貌似是要去西山一带抓匪徒。”
“匪徒……”白玉堂微微一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就跟伙计详细打听了一下西山破庙的情况,骑上白云帆,追展昭去了。
展昭溜溜达达骑着枣多多找西山,刚到山谷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微微一皱眉,他赶紧催马过去,只见几个男子摔在路边,貌似受了伤。展昭翻身下马过去问,“唉,怎么回事?”
那男子一看到展昭,赶紧抓住他衣摆,“快……快去报关!包大人和黄少爷叫那些妖僧抓走了!”
展昭一愣,蹲下问他,“包大人?包青天包大人么?”
“嗯!”
“包拯?”展昭又确定了一遍,小时候就听说过他的事迹,伟人啊!偶像啊!虽然现在官职还不算太高,但是他爹早就预言过,说包拯日后必定能胜任丞相一职!
“大人陪黄少爷出来走走,路过此地,叫山上妖僧给劫持了!”那随从伤重走不动,让展昭赶紧报官。
展昭想了想,眼前又出现了谭裕那个肥脑袋……估计他那县官老爹也好不到哪儿去,等他来救人,黄花菜都凉了。摇了摇头,展昭将几个随从藏进了树丛里,给他们留下金疮药,随后……自己上山去了。
展昭前脚刚走,白玉堂后脚就到了,刚到山下,寻到草丛之中,见几个随从躺着。他正想问话话,就听到外头一阵喧哗。
往外看,就见那谭裕被几个和尚拿刀挟持着往山上带,后头几个随从被打的屁股尿流的。
那谭裕还叫嚷呢,“你们知道我爹是谁么?我爹是县太爷!”
几个妖僧冷笑,“逮的就是你,你最好求神拜佛你那贪官老爹晚上拿一万两银子来赎你,不然的话,我们就把你扔了油锅,熬出这一身膘来丢去山里喂狼!”
谭裕何曾受过这种惊吓,唉唉叫着就被人挟持上山了,白玉堂嘴角一挑——有意思。
给几个随从留下些他大嫂特指的疗伤药,白玉堂就上山去了。刚进山门,就见里头已经打得天翻地覆,一个蓝衣人一把古剑战群僧,竟然不落下风游刃有余。
白玉堂一看,可不就是展昭么,他既然来了,自然帮忙,就抽刀帮着杀强盗。于是,这一窝的强盗被打了个溃不成军,根本不是对手。
墙边,有不少被绑架来的人,其中一个是个中年男子,样子很威严,皮肤黝黑昂首挺胸。他的身边,还站着个和展昭他们差不多大的年轻人,样子十分儒雅,虽然衣着朴素,但隐隐透着一股特别的贵气。
白玉堂撒么了一眼,那黑面皮的应该是包拯没错,那个年轻人是谁呢?
踹飞两个山贼,白玉堂回头看展昭,就见他一跃上了半空,踩着房顶上蹿下跳,折腾得那几个妖僧人仰马翻的。
众被扣留的人质起先都很害怕,但后来全看傻眼了,有几个小孩子还跳着拍手,看得高兴。
白玉堂看着看着,莫名想起他在陷空岛抓小猫时,那些猫咪着急了飞檐走壁的样子,脱口而出,“猫啊。”
展昭眉头一挑……谁叫他猫?!
一脚踹飞了一个山贼,蹲在墙头往下一看,展昭脸一黑——又是那个白衣人!
说起“猫”这个字,展昭可是十分郁闷。
他小时候刚出生的时候,一双大眼睛特别大也特别亮,而且性格温顺,还喜欢趴着仰起脸看人。那样子,他外公看着第一眼就喊了一声,“呦,小猫崽子啊!”
于是,他那一大帮长辈都管他叫小猫崽子,展昭很小的时候都没名字,大家都叫他小猫崽儿,让他看着别人有名字十分羡慕。
稍稍长大了点,大家还都逗他学猫叫,小时候被一群长辈折磨的,展昭一听到“猫”这个字,脑仁就疼。而让他更愤愤的是,他明明武功高强,人也很“威武”……起码他自己觉得自己挺威武的!左邻右舍所有人都管他叫猫,这也太别扭了,好歹得改成老虎!
于是,展昭出门前告诫自己,除了要做好事之外,还要摆脱猫这个名号,做一回老虎!
有几个小孩儿还扯着嗓子喊,“猫哥哥好厉害啊!打败那些坏人!”
展昭满脑袋黑线,踩住一个妖僧,用力跺了两脚,边抬头看白玉堂,只见他一脚踹飞了一个妖僧,正狡黠地对这边笑呢。
展昭郁闷了。
当时,远远看着的包拯十分欣赏这少年,人品一流,一身正气,不过会不会过于正直有些迂腐?
可就在白玉堂叫出“猫”的那一瞬间,包大人产生了一种错觉,那个纯白的、纯良的、温顺儒雅的少年……瞬间黑化了!
将几个山贼妖僧一起捆起来摔在了地上,展昭拍拍手,结束战斗。
白玉堂也走了过来……
此时天色已晚,四周围没什么光亮,包拯等人刚想道谢。就在这个时候,展昭忽然对着白玉堂一拱手,“多谢姑娘相救,姑娘好功夫啊!”
……
在场众人瞬间沉默。
包拯不自觉地嘴角抽了抽,他身边那位贵气年轻人也是嘴角抽了抽,当然了,眼皮子直跳的,就该轮到白玉堂了。
而偏偏这时候,有几个傻兮兮的小毛孩子就跑过来说,“谢谢姐姐!”
白玉堂立马崩溃,怒瞪那些小孩儿,吓得几个光屁股孩子躲到自家娘亲身后就哭,“娘啊,好吓人!”
他们娘自然知道误认了人了,这少年虽然可以说貌美绝伦,但毕竟是男孩子,怎么好叫人家姐姐,立马训斥几个孩子,“不好这样无礼,这分明是哥哥!”
“怎么会?”几个小孩儿仰着脸一脸不解地问他们的娘亲,“娘你是女人你都没有人家漂亮。”
展昭嘴角的两端又往上翘起了几分,略带促狭地看白玉堂。
白玉堂自然知道他是故意的,一开始还以为他是个老实人,没想到原来光老实了一张脸,满肚子弯弯绕啊!果然猫还是猫,不能掉以轻心。
包拯摸着下巴,将展昭盯上了——奇才啊!若是能得他做左右手,那开封府就等于有了定海神针了!
身边的年轻人也上下打量展昭和白玉堂,觉得果真英雄出少年,这两人可能岁数和自己差不多,应该比九叔小,但是武功别说,可能和九叔差不多高强了!
白玉堂一脸黑线转身就走了,临走前还瞄了展昭一眼——你这猫,后会有期!
展昭在那里咧着嘴笑。
当晚,拿着一万两来赎儿子的县太爷,也叫包拯逮了个正着,而展昭则被包拯他们黏上了,一起同赴开封。
一路上,展昭每每想起白玉堂临走时郁闷的脸色,都会得意一把。
只是,展昭刚得意了没多久,就郁闷上了。
原来他救下的除了包拯,还有个年纪相仿的少年就是赵祯,两人合力将展昭骗进了开封府,当了四品带刀护卫。
展昭稀里糊涂被封了官,本着随遇而安的性子,瞧着不错的俸禄,又挺轻松的工作,觉得没亏本!于是就安心跟着自家偶像包青天破气起了案,没几天,展护卫就拜倒在厨房大娘的灶台前了,开封府伙食忒好!
不过让他想不到的是,不止得了四品官,赵祯还多事地给他封了个绰号——御猫!
可怜的想要摆脱“猫”命的展昭,终身被按上了个“猫”的头衔,于是……展昭火大了好久。
一连半个月,他给枣多多梳毛的时候都抱怨,“都是那白衣人,别让我再见着他!见着了定要讨回公道!”
枣多多撇撇嘴,心说,最好你快点找到他,找到了啊,我和白云帆也就能见面啦!
随后的几年,展昭和白玉堂名动天下,二十出头的时候,两人终于算是正经八百地碰了面了。
展昭一眼就认出了白玉堂,于是,长大了的小黑猫变本加厉捉弄这个显然忘记了自己的大白耗子。
白玉堂总觉得展昭有些眼熟,他向来记人不记脸,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了,直到被点穿……才想起来几年前那只会瞬间黑化的猫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