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尸踪
随着时间的推移下，第五天、第六天飞逝而过。
看着头顶上方的天幕，第七天的朝阳缓缓升起。
少部分抬头观看的场外学生，都揉了揉眼睛，舒缓四肢。
虽然他们身为三阶修士，区区一周不眠不休完全能熬过去。
但这几天中，之前是在新生赛场中厮杀。
退出场外后，又是不断目睹各种或惨烈、或震撼、或悲壮的厮杀和战斗。
因此，纵然身体完全可以撑得住。
但他们当中，不少人的精力却已经相当疲惫了。
不过反观嘉宾席上的众人，倒依旧是一副精神奕奕的样子。
这也正常，他们当中最弱的存在，也有着四阶的修为了。
更何况那些宗师，个个都是堪比星辰的五阶。
他们平日里，一旦遇见势均力敌的对手，一路且战且走下，打上一年半载也不稀奇。
此刻，他们和其他广场、古城中的人一样，眼睛盯着天幕。
“人数，越发稀少...不全面探查的话，几乎难以寻觅了。”
一名看起来面向年轻的宗师看着天幕，发出叹息声。
此时广场上方的天幕，分成了数千块不同的部分。
每一部分都在巡视一个区域。
但无路怎么移动视角，屏幕中见到的，要么是荒无人烟，要么就是尸横遍野。
唯独活人，几乎每个地区都只有三三两两，难以寻觅到千人以上。
“还记得，我那一届的神霄论战新生赛，活到最后的几个强校，大多都呈现抱团的策略。“
“纵然最后分为了好几个阵营对抗，却也远没有如今这样，人烟稀少。”
听到身旁人的话，之前那位缥缈河来晚一步的女宗师，则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比起往常几届，我那一次大概算是比较和平的了。”
“绝大部分学校，都贯彻了流命不争的策略，能避战则尽量避开。”
“结果到第七天，比赛结束还剩下三个小时，赛场中的人数，居然还有接近五分之二，足足快四百万人。”
“那一次，好像也是您当评委，差点没把您给气死，哈哈。”
说到最后，这位缥缈河的女宗师掩嘴，看向坐在首席的老宗师，有些调皮的笑了起来。
听到对方的话，老宗师似乎也想到了当年的场景。
摸了摸胡子，好气又好笑的摇了摇头。
“你这丫头，还好意思提起当年那一届。”
“要知道，在老夫前后主持的三次神霄论战中，你们那一届的新生赛，是最差劲的。”
“简直是另一个角度上，刷新了人族记录，害得老夫也被取笑了足足十几年。”
说到这里，老宗师看着天幕中。
一具具学生的尸体缓缓扫过，他眼中也流露出一丝复杂。
“不过，和你们相反，这一届...却是老夫生平所见的任何一届新生赛，都从未有过的惨烈......”
这句话，确实让在场众人心中共鸣，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毫无疑问，缥缈河女宗师的那一届，因为某些环境和背景因素。
当时的学生绝大部分，都采取了苟到最后的想法。
也因此，居然在那一年，出现过不同学校的人照面下，互相不打招呼，同时转身逃窜的场景。
那一幕，足足被笑话了十几年之久。
当时主持那一届的老宗师，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种全力避战，只为存活率的行为。
而在场的宗师，几乎每一个都参加过神霄论战的新老生赛。
他们也许经历的模式和往届的策略等，都或多或少有一点点区别。
但毫无疑问的，没有任何一届，能够比的上这一次。
天幕扫视下，辽阔的地图中，几乎再也找不到多少活人的存在了！
零零散散的统计下，恐怕第一天足足千万整数的新生。
到如今六天过去，剩下的全部加起来，连十万人都未必能凑足。
这是真正只剩下了百分之一的存活率，并且还要分摊在各个学校自己身上！
“除了绝世和天骄的大规模出世外，哪怕普通的学生，主动攻击性，似乎也超过往年。”
“也不知道，是在那群最强者的压力下，被逼着进步的，还是真的整体提高了......”
就在老宗师一边心中感叹，一边观察天幕时，神色猛地一变。
“咦？”
随着老宗师的奇怪神情，其他的宗师也发现了什么。
他们同时看向某一块天幕。
只见原本应该少有人影的天幕上，突然出现了一大群身影。
他们中大部分人所穿的校服都不同，显然并非一个学校的。
可要说他们是迫于存活压力下，组成的同盟，似乎也有些区别。
只见天幕中的人群越来越多，来自不同方向，却自然汇聚在一起，不过片刻就有着数万人。
并且只要被他们走过的地方，那些本来已经倒地不起的尸体，也缓缓动了起来。
身上的伤口早已止血，甚至发黑。
可这些本该死去，意识也已经在场外的尸体，却真正的活动了起来！
“我去，那不是我的肉身吗？”
“真的假的？”
“不对，我也看到我的了，还有你们几个的！！！”
“可...可我们不是都已经战败，早就退出比赛了，为什么这些构造出来的肉身，还会活动......”
场中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发出惊呼和疑惑的声音。
他们在天幕中的诡异人潮里，不断找到自己或者熟悉之人的身体。
明明已经战死，就连意识都退出场外了。
但这些身体，却还在自发的移动行走着。
“不止这一块，你们看看这边！”
“不对不对，这里也有，那边也是......”
“我的乖乖，这究竟是怎么了？”
猜疑声越来越大，造成这一切的都是上方的天幕。
和之前的尸横遍野或者廖无人烟相比，此刻的天幕中，时不时有着人潮的出现。
他们都双眼无神，有的甚至身体被斩成两半了，居然还更够在地上爬行。
“吼...吼......”
看起来慢无规律的尸体，在地图中随意走动。
而只要它们行动的范围内，有着其他学生的尸体存在，就会受到影响，爬起来加入。
在这仿佛滚雪球般的机制下，越来越多被击杀的学生尸体站了起来，在荒野中嘶吼低鸣。
它们逐渐充斥了绝大部分天幕，同时也占据了场外众人的眼球。
只要超过数百上千的尸体走在一起，它们身边就会散发出一种淡淡的黑色气息。
这种感觉，哪怕隔着天幕，也让人感到诡异和不寒而栗。
老宗师眉头紧锁，脸色有些阴沉起来。
“这是阵尸......”
听到老宗师的话，不少人一脸疑惑的回过头，想要听他解释。
“你们没见过也是正常......”
“就连老夫，如果不是枉活了些年岁，多看了些东西...也未必能猜到这个。”
“甚至连老夫自己，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它的存在。”
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老宗师对场中众人，详细解释这些尸体的来历。
人道大世界没有轮回，但确实是有着灵魂这些东西存在的。
只不过普通人死去后，灵魂不过片刻就会散去。
压根就没有过去那些，所谓头七、还魂的意思。
而强大的修士，则可以尽可能长时间的保持灵魂状态，甚至出现借尸还魂、魂魄再战的情况。
但很明显，这些方法行尸走肉般的存在，没有灵魂或者意识操控，都是自发行动。
“之所以不称它们为行尸走肉，而是阵尸，是因为它们额头处的那个印记，你们仔细看看。”
顺着老宗师的话，场中众人立刻抬头。
目光对准了天幕中行尸的脑袋，仔细观察着。
“嘶，还真的有东西！”
“没错，我也看到了，几乎每一个尸体额头上都有，那些没脑袋的，也会出现在其他地方。”
“等等...这印记，虽然我记得不全，但感觉很熟悉，似乎是古老时期的一种图纹，至少十万年前的存在！”
场中不少人在议论。
有的人，甚至在过去的记忆中，曾经无意间在书籍里看过类似的图案样式。
“我想想啊...印象中，书上说的图纹印记，分为数百种不同，或者作用于灵魂，或者尸体，这感觉是其中的一种。”
“越想越害怕，我怎么觉得，这好像是被列为禁忌之一的拘魂咒？”
“你是不是傻，要真是拘魂咒，我们现在还能在外面？”
“有道理，那看来，这种印记，应该是邪门歪道中，专门控制尸体的那一类？”
见看台上下的众人，逐渐有开始争论的趋势。
双方都各持己见，互不相让，喧哗声也越来越大。
老宗师一挥手，大喝一声。
“安静！”
仿佛一道无形的声浪，不断传播下，场中每个学生都觉得心神一震，冷静了下来。
扫视了密密麻麻的学生一眼后，老宗师严肃开口。
“这并非邪门歪道...正确称呼应该是鬼道，或者说鬼道下的一个变种。”
“你们所见，那些尸体额头上的印记，应该是六魂印记......”
见老宗师发话，众人连忙竖起耳朵，想要听听这位的解说。
在老宗师的描述中，所谓的鬼道，曾经是数十万年前，人族结合了理道和文道开创的一个分支。
虽然此刻看起来邪异而恐怖。
但在当年，这个分支创立出来的目的，却是为了万族战争。
“简单的说...在那场旷世延绵的战争背景下，人族一度近乎灭族，资源也所剩无几。”
“因此，才会想要在有限条件下，开创出这种道路，来保证战争的兵源......”
关于这种事情，老宗师也不好当着一群学生的面，详细解说。
可即便是他近乎春秋笔法，一笔带过的描述，也让不少人感到后怕。
按照老宗师口中说的，这鬼道分明是人族几乎山穷水尽下，想出来的剑走偏锋了。
军队不够、修士不足、死亡率过高、资源有限......
那就开创出鬼道，连战死人族的尸体和最后价值，都利用起来！
你奋战到死，燃烧至灵魂都不剩。
死后，尸体依然能再次站起来，第二次血战！
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他们，很难想象。
如今称霸宇宙的人族，当年究竟在多么绝望的背景下，开创出了这样的鬼道。
或许当时一家三口出征。
最后父母战死了，孩子依然要和自己亲人的尸体一起，再度踏上战场......
魂灭了，身死了。
当他们连一个细胞、一丝血脉都用完，点滴不剩，才算是彻底的结束......
那个年代的人族，没有保留全尸的资格。
活在那个年代，你或许不但要目睹自己的至亲挚爱，身受千百重伤死亡一次。
甚至还要第二次，亲眼看着连他们的尸体，都要再次站起来，浴血厮杀到最后一刻，彻底粉碎！
“也许，那个时代的先辈，每个人从出生开始，就注定要体会包括自己在内，身边所有人，都死上两次的觉悟吧......”
类似的想法，在这些场外众人的心中升起，有着淡淡的心酸和沉重。
眼神有些复杂，老宗师看了看场中的学生，随后叹息一声开口。
“总而言之...和你们想象中的邪门歪道不同。”
“鬼道和这六魂印记，最初创立，就是为了战争而存在，是血战到尸骨无存的象征。”
跟着，老宗师指了指天幕中，尸体额头的印记，继续描述。
人族传说中，自古就有三魂七魄的说法。
而鬼道的六魂印记，就是指在人死透，只剩下尸体的情况下。
以天、地、人、精、气、神这六种提前刻画的印记，来激活尸体。
即便没有意识、即便各自修炼的体系不同。
六魂印记也能逐渐让尸体活动，保持生前大半的战力！
“并且，六魂印记还有一个可怕的特点。”
“一旦有一个作为源头的大型阵眼，围绕着它诞生了最初的六魂印记后。”
“那么这些个被刻上印记的尸体，即便无人操控，自由活动下，只要接触了其他尸体，只要是人族的尸体，就都会被激活。”
“这一点...类似于理道概论中的模因传播，又有着文道中，六灾病气侵蚀天地、人体的特点。”
说到这里，老宗师心中，也不禁闪过当年他看到的某些密卷，上面描述的情景。
死亡，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活。
鬼道之下，人鬼不存！
修士的血肉、能量、元气不会返还给世界。
而是再次用来杀敌，直到彻底粉碎成渣。
万族得不到一点吞噬补给，天地得不到一丝自然循环！
同等比例的军队，人族可以硬生生打出原本两倍以上的战损伤害！
这，就是那个年代中，由理道、文道催生出来的变种。
“甚至更麻烦的一点，这些有着六魂印记的尸体，单个战力或许没有生前全部。”
“可当它们成千上万，聚集到一定数量时，会和原始阵眼共鸣，产生许多特殊场域。”
“地府、黄泉台、十王殿、碧落河...每一种场域，都有着各自的特殊和功能。”
“也基于这些原因，它们才不是普通的行尸走肉，而是被称为阵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