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老龟渡仙俗
鱼红衣将灵力注入两个技能图标，周身灵力开始自主运行，其运行规则和自己独创的鱼鳞符别无二致。
他的每一条灵鲤都相当于一段自主程序，只是依据本能与经验培育成的灵鲤远远不如公式化表达的程序来得高效。
当前技能图标的缺点是不能完美契合使用者自身的特点，但程序总是不断优化的，发展成熟后，只要使用者拥有神智，甚至干脆是个死物，也能安然渡劫。
这就是信息外置的力量…
看着自己游学四海、上下求索的成果就这么成了大路货，小红觉得亏得慌，不换点什么回来浑身不舒服，在把洞妖的神魂揉成球摔出结界后，他控制着洞妖的肉身一边打坐一边说道：“艾米，我想学编程。”
…
被活剥就是这种感觉吧？
洞妖从结界内冲出时灵魂褪成混杂的暗色，痛觉提醒他，自身遭到严重损伤并急需修复，否则就会像一台装了喷射器的拖拉机，分分钟散架给他看。
狗到用时方恨少啊！
话说豆豆的灵魂原色和木灵相似，这种绿色系的天赋是治疗向吧？绿色波段居中，无论向哪边变化都有不错的可塑性？
当然后天的学习方向更重要，小红对于灵力的运用显然是多元化的，只是…
一点后手都没有就把我丢出来了啊！丝血啊！随便被摸一下就挂了啊！
你们还摸！
周睿和三号想搀起摇摇欲坠的洞妖，无奈虚实相掩。
诶？怎么凝实了些？
钱宝宝躺在冬眠仓里渡气相助，周睿和三号有样学样。
洞妖的灵魂像块调色板，糅合着三人的灵魂原色。
他发现每种灵魂有一个主色，几个辅色，比例不同，调和出的结果就不同。
因为自己是白色，包含所有、适配所有，反之亦然。
三人的灵力输入压根不用转化，利用率100%。
略显蛋疼的是，除去钱宝宝，另两位的灵力里还夹杂着零碎的记忆。
不过，正事要紧。
想办法再打开洞天！不过打开洞天的目的是什么？小红并没有跟自己说清楚。
没办法，事发突然，还都挤到一块，实在没时间从长计议。
“试试唤醒阿修罗祂自身的记忆。”钱宝宝利用灵子共振观察外界，发现洞妖十分顺滑地从无字碑中溜下，对他传念道。
“嗯？”无字碑的导灵性很好，没想到碑下的土壤也是灵力饱和状态，收到钱宝宝的传念后，他再次开启群聊，并回复了一个字表示自己在听。
钱宝宝：祂和之前艾米的状态很像，目的明确、无法沟通。
土壤里包裹着生命体，是那只老龟。
“吓！”即便有所防备，老龟的尊容还是惊得洞妖不轻。
大小与人脸相当，石灰白的底色，一条二指宽的赤红从鼻尖直通头顶，圆形黑色眼珠、深棕色眼球。
像极了一只被拔光脑毛的畸面山魈，与洞妖贴脸对视。
三号：祂是怎么出现的？是因为刚才那首呼麦？
钱宝宝：这不重要。
周睿：了解问题的起因对解决问题很重要。
三号：我只知道祂可能是西夏人。
“道友，莫要乱来！”老龟察觉到对方躲进体内，而自身居然无法排斥。
洞妖不由自主地吸收着渗入的灵力，灵魂渐渐恢复到纯白之色，此外，他还发现个有趣的事情，这里的引力波动频率竟和老龟的心跳一致，更确切地说，是引力与斥力的转换频率。
斥力？就很有趣。
“道友，老龟的叔父曾在通天河从事无证运输，和菩萨们有过交情…”老龟吧啦吧啦地开始唠家常，似乎有很多年没说过话了，当然更主要的是他迫切渴望和洞妖交流，因为洞妖正在融合掌控它的肉身。
…这一家子是负责营造安全事故的吧…洞妖很快发现穿系在其心脏内的圆环，扩张时地引力加强，收缩时地引力消弱。
牛B~妥妥的神器。
自从艾米苏醒后，钱宝宝的脾气好了不少，否则冲着三号这句废话他会费时间喷几句垃圾话，但此刻他按着空漏漏的心脏心平气和地接到：“我整理了这里西夏文记载的文献。这一支因为内斗以及宋神宗的五路伐夏，隐姓埋名、出逃至此，所有与之前身份有关的记载都被焚毁了。”
“元囧？”周睿闻出了线索的味道。
“是那一支党项人，但和元囧隔了太多代。”三号又说了一句废话，其实他想说钱宝宝的这条思路行不通，挑起这个话头本就是废操作。
洞妖知道这老龟是戏精，因此从一开始他就只顾做自己的事。
灵魂无法直接操纵没有灵子亲和力的死物，他借助老龟加速跳动的心脏挤出巨大的力势差，生生从它的心肌内取出高能光子，用灵子配合隧穿制造黑洞，对那圆环完成零维切割后将其抽出。
这是一条首尾相连的线，嘿嘿。
“不可以！”老龟哀嚎声刚起，中断了一瞬，随后欢呼道：“多谢解救！多谢…不要啊！”
洞妖把玩着这根差不多10公分长的、极细的怪绳，发现它和其它物质几乎没有直接相互作用，可能是暗物质（无法利用光子观测），而且灵子亲和力极高，拿着它窜回地面后，像抻面条似的那么一拉…
雨滴向他聚拢…
光线向红外偏移…
地面上出现一个漆黑的卍字…
卍字内外巨大的灵压差让灵子喷涌而出，洞妖的灵力瞬间被补满，同时他一阵恍惚，大量空白信息的涌入让他轻微失神。
这种境况下，不懂灵力转化的三号和周睿反而安全…
安全？
那条怪线被灵力冲向天空，毫无阻滞。
卍字开始旋转，在灵视中一切开始扭曲，流淌向黑色的深渊。
在数毫秒的时间内，大片物质跌落维度，迸出七彩亮光，亮光逃逸不及被紧紧牵回…
情急下，洞妖闪进钱宝宝体内，借其肉身，炼体、炼气双键按下…
“神仙索？”小红从被撕破的结界中看到一头牵在洞妖手里、一头扎入云层的怪绳。
“天柱…”艾米看到雨云趋向怪绳，水汽像找到一根冷凝导管，聚合而下。
“射日弓…”云开月明，钱宝宝看到地月距离被拉近…
虽然灵魂出窍，但冷汗还是从洞妖的肉身上冒出：“宇宙弦？”
“阴阳相冲！”小红摄回洞妖的灵力，与卍字糅合，形成一个立体的太极，黑暗追逐在光明之后，不停被自身吞噬。
黑洞自食其“力”。
三维世界暂时被稳固住，但怪绳造成的连锁反应还在继续，场上的所有人都处在精神暴走的状态。
“又来一批！”
八部众刷新重置，一部分奔逃到超光速旋转的立体太极中。
白色灵光渐渐势弱，黑暗对周围的吞噬缓缓继续…
又一名阿修罗的身影紧接着出现，在前面一位的灵子共振下，祂没有任何犹豫，向众人抢攻过来，艾米首当其冲。
“呐~~嘞~~”
一曲由灵子震动奏出的呼麦笼罩住整座山庄，完成群控，所有八部众的灵陷入回忆中。
是三号复制出阿星的歌声。
“懂了，是被激活的预设程序，本质上完全中立，当我们给祂们贴上好战嗜杀的标签…”三号传念道。
“标签根深蒂固啊！”洞妖咬牙逼迫自己不去想这可恶的、被分等归类的、属于八部众的群体标签，但渐渐回过神的阿修罗宣告着他们的努力是徒劳的。
…
看着如同血雾般充斥着整个山谷的混沌的暗红色，以及急速在眼中放大的另一具阿修罗，艾米的思绪却飘回了过去…
闷热、薄烟，完全的黑暗中有两个弱小的身影。
他们能看见，因为二人都有灵识，也没有呼吸困难，因为他们放缓了细胞的代谢。
这是一间地下室，不大。
上方传来稀落的脚步声，很快变得密集，持续了大约3小时后，又变得稀落。
这时传来两个男人的对话声。
“找到那两个小鬼了嘛？”
“渣都不剩了。”
“嘿嘿…这帮没吃过饱饭的，什么都没剩下。”
“可惜那个小娘皮，走，找个窑子快活去…”
…
艾米站在钱宝宝身前，捻起手指摩挲着指甲，不耐烦地问道：“你做不做？”
钱宝宝蜷缩在角落，颓然地回道：“我们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吧？”
“有意义吗？”
“嗯…钱德勒说生活的意义就是生活本身…”
艾米失去耐心，在两个男人其中的矮子踏在暗板上时平地跃起，抓住对方的脚踝一把拉下。
片刻后，另一人吞着口水，畏畏缩缩地翻开暗板。
矮子的笑脸，挂在暗板下。
他伸出手，被矮子一口咬住。
连惨叫都顾不上，他蹬着拼命向后仰，竟把矮子带了出来。
他的视线很快变红，也变得模糊，就像周围被大雨扑打后，挣扎着不肯熄灭的炭火。
…
“报应…”艾米闭上眼，但痛感没有袭来。
电鞭从天而降，将阿修罗劈开，落在下方被小红沉入地面的太极上，接触面化成雷池，更暴烈的能量逆合而上，将电鞭湮灭成七彩的虹桥。
钱宝宝的心口处装填着一个高维空间泵，他爆发全力扑入虹桥，流光中浮现出一张炽红的脸，接着是额上的双角、背后的肉翼。
艾米见状，同样扑入其中。
流光散尽后，小红看着二人勾起嘴角暗道：“罗刹！夜叉！阿修罗能不断重塑，还得老子出手，干脆一口气炼出不灭身。”
九连环被小红收回，化成无数细芒浸入太极中，从中抽取零维。
物质总是从高维跌落，但总有些不安分的逆向而行。
前四个维度中的物质都由光子转化而来，更高维则需要将光子进一步归元，将其置入零维提取混沌元气。
到底怎么回事？混元之气被牢牢困在太极中，小红越发加大往外的汲取力。
猛然！
太极中凸撑起一只手掌。
鱼红衣惊得将细芒尽数打入，手掌更加疯狂地想破壁而出。
“呵呵，着相了！刚跟着这小子逃出来，才几天就差点拼了老命跳回去。呸！休想逮老子！”
鱼红衣神魂暴退、灵力爆发：“鱼龙漫衍！”
龙形未成，被阿修罗一手攥住，轻车熟路地剥肚取肝…
“等老子塑金身、聚真龙…”鱼红衣简直要心态爆炸。
“蓝星要没！还有没有人管！”洞妖不敢松手，他怕世界弦的张力瞬间把蓝星加速出太阳系。
雨云完全聚拢，雨柱像从一个巨大漏洞中破空而下。
月球靠近了3m…10m…30m…
“宝宝！”
艾米捧着钱宝宝的脸，两人含情脉脉，其余的一切都被他们忽视了。
是啊！生活的意义就是生活本身。如果说客观世界的一切早已被设定完毕，那主观世界的一切只因你我而在。
“阿一西，狗男女！”洞妖决定放弃思考，自己搞砸了蓝星，没脸再想了。
…
救护车、消防车、警车齐齐赶到，距离铁子打电话的时间不足二十分钟，而在接下来的二十秒内，在场的医生、消防员、警察，与迎面撞过来的五人一狗一齐，还有无辜的“人工智障”，一起见证了宛如神器出世般的七彩圣光、犹如不周山倒塌般的上古天漏，再手携手一起私奔到月球…
个P啊！
“终于！还是捅破天了！”阿丁心里恨恨道。
“上车！”铁子几乎要拽断车门，把身后的人丢沙包似地往里塞！
“啊~~”夜雨被刺得弹射而起，忘了，后面有这玩意儿，“包叶波罗蜜~”
般~若~波~罗~蜜~
三维视界的一切，静止了。
灵语者的心念在山谷里所有的生灵中同时响起…
咒语化作一把密匙，打开了禁锢。
…
立体的太极展成平面恢复成卍，洞妖的白色灵力被轻飘飘地打散。
一座由灵气构成的五指山凝成一片竹叶，裹住了这方天地。
竹叶越缩越小，融入卍中。
卍字褪去，留下一具赤条条…白花花…
不错，就是这位钟同一。
现场还留下正在努力消化刚才几分钟内的荒诞信息的周睿和三号。
月球没有继续靠近，但水柱还是径直落下，虽然莫名被完全缓冲。
山谷被完全注满，被掐掉灵识的三号痛苦地蜷起身，漂荡在水里：就剩三个人了嘛？主人家可不能让客人有事…
他再启灵识，其实他一直以来都原本可以做到，前提是他必须坦然接受这与生俱来的天赋，就像他不必为那与生俱来的财富感到抱歉，不再厌恶附加在这些上面的标签。
三号抓住周睿，再去捞沉底的钟同一。
奇怪!他怎么硬得像块石头？身上还残留微弱的灵识，应该是他。
艰难地拖着二人在漩涡里挣扎，三号一点点向烊开的缺口靠近。
周睿痛苦地抗拒无情灌进的雨水，示意三号松开她…
陡然！
众人飞速上浮。
是老龟，它从被炸毁的地底游出，决定也渡洞妖一次，谁让老龟我觉得和这小子有缘呢。
…
铁子脚下刚踩住油门，被阿丁伸过大长腿踩住刹车。
“行！”铁子摔门而出，老规矩，要么满员，要么全灭。
在其余人反应不及的情况下，铁子和夜雨迎着雨瀑奔到缺口处，正好迎上老龟驮着三人浮出。
“吓？”老龟的这副尊容把铁子吓得不轻。
“没见识，三线潮龟。”
龟背上确实有三条纹路，中间这根最粗的也最完整，旁边两根中断开来，也细小一些。
夜雨把老龟背上的三人拉上岸，其余两人还能咳嗽着大喘气，洞妖是一动不动、浑身僵硬，只是灵识还在。
夜雨传念道：“死了没？”
老龟下沉的身形顿住，龟脑袋像潜水艇望远镜似得从水面伸出：“应运而生，应劫而亡。”随后匿去无踪。
夜雨闻言，没放在心上，倒是三号的颅内像被投放了一枚炸弹：“三世轮回，从一而终。原来是这样…”
“咦~~”赶到的阿丁看到洞妖后扭过头去。
铁子后知后觉地跟着扫视了一遍：“有~条粉肠。”
洞妖被夜雨笔直地搬起，又重重地摔下，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被超高维空间禁锢了，别乱扔。”洞妖勉强挤出一句话，神魂犹如风中残烛。
“斯人已逝，浩气长存！只可惜，临了临了，没了清白。”夜雨重重地拍在洞妖肚脐上，一丝灵力注入，触发了预留的零维程序。
超高维空间禁锢被解锁，在雨雾中绽放开一朵莲花。
莲花中，一个暴露狂不屈不挠地弯起中指，无言地诉说着最后的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