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谈话节目
“我这边挺方便的啊。”梁葆光记得韩世恩有一招好像叫真空爆吸什么的，此时只感觉下面一阵发紧，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和声线，不让金泰熙的母亲听出端倪，“没事，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
“我看这样吧，咱们今天中午……不，今天晚上出来见一面好了，有些事情在电话里一时半会儿恐怕很难说得清楚。”金妈妈本来只准备在电话里跟梁葆光说一下就算了的，但是忽然又觉得这种事情得正式一点才显得出她是认真的，“你晚上要是有其他安排的话，我们约个其他时间见面也可以。”
“我没问题，伯母您把具体的时间和地址用信息发给我吧。”梁葆光要做的事情虽然不少，但时间却完全由他自己支配，尽管这段时间以来一直觉得《爆裂鼓手》的剧本还有改进空间，但现在通过jessica的建议找到了进一步修改的方向，他反而不那么着急了。
把挂断电话之后梁葆光将手机随手一扔，抄住韩世恩的腋窝将她拉到跟自己鼻子碰鼻子，最开始的时候说她太专心而没察觉到他在点电话或许还能有点可信度，但后面肯定就是在演戏了，“努纳，刚才你故意的是不是？”
“故意的，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韩世恩当然是故意的，梁葆光讲电话的时候不但柔声细语而且用的还是敬语，让她觉得很有问题，所以才特别卖力想看他的反应，当然该装的时候还是要装一下样子的，这是情趣。
“我在跟人家打电话呢，这边的动静全被听去了。”梁葆光翻了个白眼，这一波装得一点诚意都没有，要是他剧组里的演员他肯定直接喊ng了。
“那边是女人吧，而且还是年上女？”以韩世恩对梁葆光的了解，如果不是女人他不会是这个语音语调，如果不是年纪比他大的人他也根本不可能用敬语，所以虽然用了疑问的语气她却很确定就是这么回事。
“嗯，不但是年上女，而且还超过五十岁了呢。”梁葆光回答道。
“哈，那可是五十路的，那么大年纪的你也有兴趣？”路是日语里对年龄的一种表达方式，直接翻译成汉语就是五十来岁的意思，韩国受了日本七十年的殖民统治，语言里也留下了不少类似的印迹。
梁葆光特别喜欢努纳，这是他身边人的“共识”，虽然事实并非如此但她们总是特别喜欢拿这个来调侃他。像曹操那样的夺妻狂魔是不能学的，但梁葆光却能理解他的心情，汉末的时候女人普遍在十三四岁的时候就嫁人了，哪怕那个年代教育得早，可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又能解得什么风情？不怪曹阿瞒建铜雀台还抢儿子的女人。
就韩国的整体社会风气来说，现代的女性跟古代的女性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可能是以前在中学阶段交往了太多不经事的少女，所以梁葆光后来才会更喜欢和努纳们在一起玩，至少不会跟他使小性子蛮不讲理。
“呀，努纳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没听见刚才我在电话里叫伯母了吗？那是泰熙努纳的母亲，说约我晚上见面聊一聊。”梁葆光有些无奈，他再怎么喜欢成熟的也不可能对那个级别的有兴趣，要是稍微再大几岁都能叫奶奶而不是伯母了。
关于某人的既定印象就像是深入肌肤的纹身一样，一旦弄到了身上不经历一番痛苦是很难将之洗掉的。梁葆光在很多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像是刚从监狱里放出来的犯人一样，明明有心想做回好人，却总是得不到别人的信任。就因为这样的有色眼光，破罐子破摔重新过回原来生活的人可不在少数。
“葆光你不是说跟金泰熙除了工作上的联系以外就没别的关系了吗，怎么人家的妈妈还要打电话约你见面，而且还叫伯母这么亲热？”韩世恩一听是金泰熙的母亲，也不跟梁葆光闹了，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不会是你们要秘密结婚，正在筹备中吧。”
“怎么可能的事情，肯定是我们在魔都出活动的时候闹了一点绯闻，她老人家想谈谈这个呗。”梁葆光真佩服女人们的想象力，金妈妈早上打过来一个电话而已，韩世恩就脑补出了这么丰富的狗血情节，“至于我叫她母亲伯母，那是因为她们家的通运运输公司跟我们新生集团有生意往来，以前见过几次面。”
韩世恩根本不信梁葆光的说辞，“要是女儿跟别人闹点绯闻就要约谈，那娱乐圈里的男人们也别干别的事情了，每天应付女搭档的妈好了。”在她看来梁葆光跟金泰熙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在她面前装是不想她吃醋。
因为发觉自己可能没什么立场去管梁葆光的私生活，所以韩世恩没有跟他在这个问题上较真，而梁葆光也因为这努纳特意为他请了一天假而特别感动，当即就对她进行了强有力的报复。
两人起床之后一起洗了个澡，叫客房送了早餐来解决了肚子的问题后，直到中午才离开房间。下午梁葆光就拉着韩世恩在旁边的新世界百货里闲逛，给她买了点化妆品和夏天穿的衣服，钱倒没花多少，主要的是一下午时间都在陪她。
“还从来没有在工作日来过百货商店呢，人好少。”因为是周一的关系，新世纪百货里面的人并不多，2007年的韩国还没有那么多来自左岸的观光买家，稀稀拉拉的都是日本游客。韩世恩是光明市人，来首尔上了延世大学才开始了大都市的生活，不过她的家境也就一般，而弟弟也需要上大学缴纳学费，所以她从不大手大脚地花钱，“不过就算放假了我也只是来看看，舍不得花钱。”
“你舍不舍得没关系，我舍得就行了。”梁葆光还记得五年前第一次带着韩世恩出去玩的情景，吃饭她嫌贵买东西她嫌贵，去酒店开个房间她都觉得价格太高，明明刷的是他的卡她却在一边心疼得不得了。
“嘿，忽然有种做富太太的感觉。”韩世恩将身边男人的胳膊又往怀里紧了紧。
“这样不好么？”虽然这个努纳以前每天要抽四分之一盒烟，偶尔喝酒喝到吐，脚踝上有个小小纹身，嘴里是不是冒出一两句京畿道味道的脏话，甚至二十岁时就不明不白跟他在一起，但他知道她是个好女孩。
因为晚上还约了金泰熙的母亲，所以梁葆光跟带着韩世恩去吃了个下午茶就将她送回了出租屋，并约定了周末再见面。jessica现在已经是艺人了，而艺人尤其idol不可能享受到星期天的假期，所以他并不担心发生jessica找教练却遇上他的尴尬场面，“周末见咯，努纳。”
对于梁葆光来说，生活就好像是一档谈话节目，有时是一个mc跟一群嘉宾抖包袱，有时则是一对一的问答，跟金妈妈的见面显然是后者。当他按照短信上的地址走进这家位于铜雀区的咖啡店时，金泰熙的母亲已经在了，要知道他还是提前十分钟来的。
“伯母，久等了。”一看对方的脸色，梁葆光就知道今天这次见面肯定不会聊到什么开心愉快的话题，显然金泰熙的母亲对他跟她女儿之间的绯闻很不满意，老实说他自己也有点讨厌那些胡诌出来的消息。
“没有，我也只是刚刚到而已。”金妈妈伸手让梁葆光入座，然后上下打量了起来。
简洁干净的白色t恤，卡基色的休闲裤，灰色的高帮板鞋，梁葆光的这身打扮透着满满的青春气息，却又不会让人觉得他天真不成熟。头发不足一寸长都立在头上，面容坚毅沉静，配合他高大结实的身形能给人一种阳刚的印象。哪怕再怎么不满意，金妈妈也承认眼前的家伙有勾搭女人的本钱。
“我想伯母找我来一定是有事情了，请恕我性子急，有话的话您不妨敞开来说。”梁葆光大致能猜得出来金妈妈的意思，所以他也不想绕弯子，赶紧聊完了他还能回去给剧本加点东西。
“既然葆光你这样讲了，我也不跟你绕弯子，我这次找你来其实是想要跟你谈谈我们家老二的事情。”金妈妈很想拿一叠新师任堂扔在梁葆光的脸上让他离自家女儿远点，就像她曾经做过的那样，但人家的新生集团可比通运大多了，她老公的生意还得仰仗梁革生的照顾呢。
“这是伯母您的意思，还是……”这个得先问清楚。
“我不想瞒你，泰熙那孩子确实是很喜欢你，但是作为母亲有一个问题我不得不先替她问你，你有娶她的想法吗？”金妈妈觉得自己很了解梁葆光，所以才会这样将他一军，“你们在一起我不反对，但你首先要知道，获得一个母亲的认可是有前提的。”梁葆光怎么说也是在美国呆了许多年的哈佛高材生，英语好到文章拿上手一看便知是不是英语，怎么可能胡乱理解，大文豪的话直白点翻译过来意思应该是“没有爱情的婚姻都是恃强凌弱。”
“果然是我年纪太小吧，心性都还没有定，忽然之间谈论结婚之类的话题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了呢。”梁葆光笑得略有些腼腆，似乎这个时候别人才能从他身上看出来一个二十三岁青年该有的样子，演技这东西就是在需要的时候拿出来发挥作用的，“许多时候我总有种自己还在高中的错觉。”
金妈妈挑了下眉头，一个二十三岁就已经在哈佛拿到了双学士并且进入商学院进修mba的人，居然说自己有身在高中阶段的错觉，真当她这么好糊弄的吗？梁葆光这些年不说天怒人怨，但缺德事情也没少做，有句老话叫群怒难犯，本来任梁革生再厉害也不可能保他过得如此逍遥，可他玩了就甩还不被女人记恨，所以他的情商只会比智商更高。
“这世界上只有两种女人，一种想要的是全世界，而另一种想要的只是一个承诺，我们家泰熙不会是那种贪心的女人，葆光你觉得呢？”金妈妈想要的只是梁葆光一句话而已，只有他自己说出口，她才能找到办法让自己的女儿死心。
前几天新闻上出现有关金泰熙的绯闻时，当妈的当然也看了，两人在东方明珠塔上又闹又笑，简直漫天撒糖甜得人起鸡皮疙瘩，可回来之后她却看女儿坐在院子里发呆。她打电话的时候只是想找梁葆光问问情况，却意外听到了那头有女人的声音，自家的女儿还在房间里赖床，那必然是别的女人。
想到梁葆光以往的“光辉战绩”，又想到女儿前一晚在家里失魂落魄的模样，金妈妈理所当然地认为女儿是被人玩完就踢开了。为人父母的怎么可能不为孩子担心，在爱情的游戏里女孩子总是受伤害的那一方，虽然金泰熙已经二十八岁奔三十了，应该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但在父母的眼中别说她二十八岁，就算八十二岁也还是个孩子。
“别看泰熙比你还大几岁，可一直都跟小孩子一样，这点想必你应很清楚才是。”金泰熙之前的威胁绝不是没有效果的，论性格她只比姐姐强，真的逼狠了难保不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所以金妈妈才会把主意打到梁葆光这里，“她今天这样，明天也可能那样，我不想让她现在受苦将来后悔。”
“爱情是两个人之间的事，但婚姻却是两个家庭之间的事，想来伯母来之前已经仔细考虑过了吧。可凡是都要讲顺序的，先恋爱再考虑结婚才是正常的，不对吗？”要是所有的男女在交往前都先问能不能结婚，恐怕社会就要倒退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封建时代了，谈恋爱也要讲基本法的好不好。
“咱们两家人彼此也不说见外的话了，伯母只是希望你拿出男子汉的担当来，要么收了心性做个好男人，要么就跟泰熙说清楚你不适合她。”金妈妈也是个演技派，觉得气氛不好就打起了感情牌。
一位母亲能为女儿做出这样的举动说出这样的话来，按理来说是很让人感动的，肯定要比电视剧里面以势压人或者直接甩一叠钞票砸人的女主老妈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但梁葆光对此却很是不以为然。
梁葆光知道韩国的有钱人都是什么德行，如果他不是新生集团的第一继承人，如果他没有一个强势到蛮横跋扈的老子，估计也要享受一回韩剧苦逼流男主的待遇。很可惜，金泰熙从一开始就不是女主的人选，女二女三都排不上，“也许我确实不适合泰熙努纳，不过作为参考，跟您的女儿还真没有什么越过线的关系，您今天可能是白费心了。”
“你！”金妈妈的脸色一沉，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抱歉，我还有一些生意上的事情要处理，只能陪您到这里了。”梁葆光从进门直到站起来离开，脸上始终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笑容，即便这笑容在有些人眼里很欠揍，“您是一位合格的母亲，却未必是一位好母亲，再见了。”
看着梁葆光离开的背影，金妈妈有种颓然的无力感，被一个还没自家忙内大的年轻人扫了面子她应该是生气的，却不知道心头的怒火该往什么地方发。论家业梁家父子比金家有钱有势得多了；论学识，首尔大学跟哈佛大学一比简直不入流；就连金泰熙那号称韩国第一的颜值也不好拿出来讲，人家一样是帅哥，想来想去金妈妈只能怪女儿不争气，“金泰熙，都是你这不孝女儿！”
“啊！”吃过晚饭又躺到床上的金泰熙正瞪大了眼睛盯着天花板看，从昨天晚上起她就在翻来覆去地想梁葆光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忽然打了一个喷嚏让把她自己弄得狼狈不堪，因为是躺在床上，鼻涕全弄到了脸上，“啊西，我真是……肯定又是哪个混账在偷偷写我的恶评了。”
“金泰熙，让你不要整夜开空调，你有听进去吗？”客厅里传来了金裕文的声音。
“吹吹空调能费几度电，这个月的电费我去交行了吧。”金泰熙不耐烦地回答道。
“呀，那是钱的事情吗，爸爸是关心你的健康，现在年轻的时候不知道好好爱惜身体，等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光躺着都会疼的，你妈现在就……诶，你妈妈上哪里去了，今天那帮女人又聚会了？”金裕文在外面是通运公司的会长，但在女儿的面前就是一个爱唠叨的普通老爸而已。
梁葆光离开铜雀区后就开车来了汝矣岛，麻浦区上岩洞还的电视台大楼还没有建成，所以三大无限放送的办公地点都在这里，而他今天的目标是挖走mbc电视台的墙角。
《爆裂鼓手》开拍在即，美国那边的工作室和员工虽然已经由云静怡帮忙搞定，但梁葆光不希望他的工作室里全是美国人，至少要平衡一下势力以防出现被人扯后腿甚至出卖的情况，韩国人无疑是最合适机的选择，吃苦耐劳又不用开高薪。
既然是替自己招工就肯定不能选滥竽充数的人，mbc素来有“韩剧王国”的名声，巅峰时有好几个专业能力过硬的剧组，梁葆光认为把这些人拉出来再培训一下，拍拍电影是不成问题的。mbc的人还有一个其他两家比不上的好处，那就是身价特别便宜，mbc文化放送社不是sbs那样单纯的盈利组织，也不是kbs那样的大国家台，去招人不但不用欠人情工资也无需太高。
“车pd可要想好了，这样的机会只会有一次。”梁葆光之所以有信心挖走mbc的墙角，是因为mbc的经营情况已经大不如前了，现在还拖欠着一大笔薪水发不出来，而这些工作人员都是要吃饭的。
车承元（书友客串）是mbc电视台电视剧部门的一位资深照明pd，不但有正式公招合约在身，而且还是见证了“韩剧王国”的兴盛过程的老臣，对mbc相当有归属感，“梁监督，如果只是我一个人现在就可以给你答复，但拉上孩子们一起走的话，我怕每个人都会有各自的想法，不好办啊。”
韩剧王国早已经不复当年的气象，颠峰时期连瞧不起韩国的日本人都翻过过几部韩国作品，而此时热潮消退广告主撤出，放送局已经亏得拿不出钱来发工资了。大批员工被裁员，许多综艺节目被砍，好几个电视剧摄制组被解散，但这一切仍挽回不了亏损的局面，车承元和他手下照明组就是被裁撤掉的，今天他们聚集在汝矣岛是来讨薪的。
“是时候面对现实了，您有存款还能坚持一段时间，可是我听说已经有几位pd去借了高利贷，一直不开工的话他们靠什么还上这笔钱？”mbc电视台发不出薪水来，可别人不会因为这样的理由就给这些遭遇不幸的人优待，该要钱的时候绝对不会含糊，家里的水电燃气费，子女的学费生活费，出门的交通交际费，到处都需花钱让他们除了向放贷者借钱别无选择，“放贷的人可不好惹，您说呢？”
车承元不由得低下了头，他为了给儿子凑齐下个学期的学费不得不去借了一笔高利贷，此时当然明白梁葆光的意思，新生集团旗下的新生金融财就是韩国最大的高利贷放贷机构，梁葆光要想玩硬的他一个小小的照明pd连反抗的胆子都没有，“梁监督请放心，三天之内一定帮您凑起一支照明队伍。”
“还得能力够格才行，我对于电影上的事可是很挑剔的。”梁葆光和颜悦色地伸手跟车承元握了一下手，他是了解过之后才来找的这位pd，对灯光的运用非常出色，“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一起去吃点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