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二十八章 一颗桃种
一人一猴，隔着墓碑对视。
良久之后，猴子似乎发现了什么，惊喜地跳了起来，指着许木头顶的桃子呜嗷地叫出声。
许木怔了一下，确认了这只猴子对他没有威胁后，抬头看了眼头顶的桃，又看了眼在墓碑附近不断跳跃，记得抓耳挠腮的猴子，顿时就明白过来了后者这是想让他帮着摘桃。
“你为何自己不来摘？”许木原地跳起，拿下一颗饱满的白桃，握在手中观详问道。
“咦……呜呜……”
那只猴子着急地叫着，双手不断扑腾在空气当中，似乎想要过来，但却被一方无形的结界拦住了。
许木眉头微挑，瞬间就明白了过来，饶有兴趣地开口问道：
“你进不来？”
“呜……咦……”猴子连忙点头，并抓耳挠腮地看着许木手里的桃子。
许木抬头看了眼桃树，又看了眼那座普通到了极点的墓碑，犹豫片刻，剑终究还是没把手里的桃子扔出去，而是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香甜的汁水浸透味蕾，让他发出爽快的呼声。
“啊……”
“呜呜……咦……”那猴子见许木把桃子吃了，更加着急。
“别叫，等一会儿的。”许木不咸不淡地说着，一边咬着桃子一边走到那座墓碑之前，伏低身子，仔细地看向下方那几笔模糊的文字。
“观天之道，宇宙在乎手。”
“执天之行，万化生乎身。”
“什么意思？”
许木挠了挠头，疑惑不解，动作小心地将遮挡在上面的泥土扫去，而后陷入了沉思当中，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的空间正因为他的动作，而产生了某种玄妙的变化。
远处，云海翻腾，天光照耀下来，洒落在桃树上，清风拂过，桃树沙沙作响，每一片叶子都变得金黄。
许木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动，从思绪中拉回到现实，他神色惊异地环网四周。
只见那颗桃树在此刻竟是变得无比神圣，上面的桃子也变味了硕大而尊贵的蟠桃。
而那只猴子，此时正在那颗蟠桃树上，摘下了一颗又一颗桃子。
许木怔然，意识到了这些异象，似乎与自己刚才的动作有关，于是他便再一次低下了头。
坟墓依旧不起眼。
只不过，在他看不明白的那两行字下，又浮现出了一行娟秀普通，却又藏着无比狂妄的四个字。
“生死在我。”
……
“——轰隆！”
许木呢喃着，大脑变得空白，整个人的识海似乎遭受到了无比恐怖的冲击一般，整片云海翻腾出的雾气，都在此刻汇聚在了山巅。
与此同时，天师山中，某个高峰的峰顶，有一对着着道门祖师道像参禅的老真人，蓦然睁开了眼睛，表情震撼地慌忙推开门，望着那遥远卷动的云海，颤声说道：
“是谁引动了太上祖师的云海？！”
另一座山上，戒律森严的执法堂最高处，有一清瘦老道正在打坐，在感知到外界的变动后，他神情肃然地站起身，而后打了个道门稽首，挥动拂尘，又再次盘坐而下。
只不过这一次，这位被誉为全天师山上下，最为严明，不通人情，心如磐石的长老，此刻竟是再也无法安心修行下去。
他的拂尘，一直在空中微微颤动着。
……
许木的意识，似乎被拖进了另一个空间当中，这里没有云海，也没有山崖，只有一棵普通到了极点的桃树，以及一个身材削瘦，穿着一件素锦长衫道袍的男人。
男人看着许木，开口问道：
“你叫许木？”
许木怔了一下，开口应道：
“是的。”
男人感知到许木体内的八卦，有些惊讶地抬起眉毛，而后说道：
“你修炼了人皇的先天八卦，为何还要我的传承？”
许木再次一怔，而后解释说道：
“我没想到过会是这样。”
“我误入此地，而后只是顺手摘了颗桃子。”
男人看着许木手里，那颗被咬了一般的蟠桃，里面的核是紫黑色的纹路，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丝莫名的笑意。
“原来如此。”
“回去吧，你不是我要等的人。”
“先天八卦，虽然也不是传承给你的，但你毕竟会了，再学我的易术，也没那个必要。”
许木闻言，点了点头，而后有些迟疑地指着身后的光幕问道：
“那我……走了？”
身材削瘦，面容流淌光滑，十分俊朗的道人眉头一挑，开口道：
“等等。”
许木止住身形。
男人看着许木，皱眉说道：
“你能来到这里，证明你与贫道有缘。”
“贫道赠你一颗桃种，你要不要？”
许木闻言，不明白自己要桃树的种子有什么用，但不要白不要，于是他便点了点头。
“要。”
男人点头，满意说道：
“好的。”
他挥了挥手，一颗处在萌芽间，散发着绿意的种子，便落在了许木的手里。
许木低头看了一眼，而后再次抬头时，那道人的身影已然变得虚幻。
许木知道自己快要出去了，他犹豫片刻，开口问道：
“真人……该如何称呼？”
道人望着许木，平静说道：
“贫道。”
“吕洞玄。”
“——轰隆！”
三个字，引起万丈天雷。
许木的识海疯狂颤动，似乎掀动了某种禁忌一般，四方的天空骤然变得黑压无比，似乎有什么恐怖的存在压了过来。
那道人抬头，漠然地望着天空，握着拂尘，抬手便飞进了宙宇之中。
于是空中响起如雷鸣一般的震动。
片刻之后，那些恐怖的黑压消失不见，道人爽朗的笑声，响彻天空回荡，那似乎象征着战胜过后的喜悦。
许木神情惊异地，看着这一切，面前场景变换，而后他便忽然发现自己又重新出现在了那片山崖间。
他满身是汗，神色苍白，转头环视。
他发现，桃树还是之前那棵普通的桃树，上面的桃子没有变成蟠桃。
那只猴子，依然在无形的结界之外，急得抓耳挠腮。
“难道刚才是幻境？”
许木不由得疑惑，转过头来，望着面前这座普通的坟墓，看着那四个普通却又猖狂无比的字，微微摇头。
不管怎样，他还活着，
反正跟他无关。
于是他转过头，望着那猴子，满脸歉意地说道：“对不住了，我好想不能帮你摘桃子。”
“这里有些古怪，相信你也知道，所以……你若是不嫌弃的话，我这颗桃子给你。”
许木说着，小心翼翼地将手中桃子扔出，那猴子一把接下，而后没有犹豫地吃了起来。
“呼……”
许木见状，松了口气，原来刚刚发生的一切，真的是幻象。
“猴兄，你知道这里怎么出去吗？”
猴子顾着啃食手中的桃子，没有理会许木。
许木见状，面色不善地走到猴子身前，一把抢过桃子，装作生气地问道：
“告诉我，怎么走出这里！”
猴子看着许木凶神恶煞的表情，咧嘴笑了一下，似乎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许木一怔，刚要再说些什么时，那猴子竟是忽地跳起，一把抢过了他手里的桃子，飞快地朝右侧一处隐藏的山道中跑去了。
许木愣了一下，接着便感觉到了一丝羞辱，急忙追了上去，但不知为何，你猴子的速度明明看着不快，他却怎么追也追不上。
“你给我站住！！！”
许木奔跑在狭小的山道间，那猴子远远在前方跳着，嘴里还叼着那颗吃了一半的桃子。
一人一猴，在山道中追逐。
不知过了多久，山道走到了尽头，那猴子也从许木的视野里消失。
许木累的满头大汗，俯身喘起气来，但就在此时，他的耳边却忽然想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终于出来了。”
邹敬走上前，望着许木平静说道。
“是你？”许木愣了一下，看着男人平静的脸，以及周围零零散散站着聊天的小道士，怔然问道，“那只猴子呢？”
“什么猴子。”两人的对话，被一个面色极差的道士打断。
他怒气冲冲地走过来，指着夕阳西下的天空大声说道：
“你这家伙，天赋这么差怎么就敢走这条山路的，你不会走另一条山道吗！”
许木转过头，望着那寸寸缕缕的夕阳，一脸怔然，没有说话。
他还记得来时，似乎还是上午。
道人看着一身狼藉的许木，以为是被自己吓住了，接着没好气地说道：
“这么差的资质，最多也就当个外门弟子了。”
“来，到这里把牌子领了，然后赶紧住到山里去，真是耽误我的时间。”
许木有些麻木地，接过天师山弟子的牌子，握在掌心，一脸怔然。
到底发生了什么。
猴子呢？
“谁吃的桃，不知道山门的规矩，是不允许乱扔垃圾吗！”
那道人依然大声叫着，而后一脚将裹着泥土的桃核踹到一颗石头上，而后弹到了许木脚边。
金色的晚霞，照在桃核上面。
它的纹路，是紫黑色的。
这是蟠桃的桃核。
许木眼神微凝，接着哑然笑出了声，那道人见了，接着没好气地呵斥道：
“笑什么笑，傻啦！”
“快过来跟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