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九章 重新洗牌
只见虾子正冲着吴兵大摇大摆地走过去,他一边的嘴角向上翘起,斜眼蔑视着吴兵。虽然王大海放虾子一马,但吴兵气愤得要揍他一顿再放行,吴兵猛地扑过去,虾子迅速转身逃出门外。
王大海拉住追赶的吴兵。他在试探虾子,如果能留下来,大家在一起吃个饭,虾子就有转化过来的可能。反之,虾子转身离去,王大海君子一言,会放他一马。滨江能有多大,抽一支香烟的工夫,可以开车绕城一圈。
“小子,要记住,打不过的敌人就是朋友。”吴兵脚步停止追赶,对虾子追上一句话。
虾子站在走廊里忧虑起来,可能是吴兵追上来的一句话,在他的心里产生波澜;也许是饥肠辘辘,对茶几上香喷喷的饭菜垂涎欲滴。反正虾子不想再继续逃离,站在原地踌躇不前。他的前方已经迷失,或者曾经的前方激发不起奋不顾身的勇气。
“大门为你敞开,随时欢迎。”王大海两眼直视着走廊里的虾子,亲切地说。
“我想问吴总,为什么总是跟我过不去。”虾子把矛头对准吴兵说,找个借口停留一会。
“你这个木头人,谁能看得惯,一条路走到黑。”吴兵站在王大海的身后,不屑地回答。
“有话请进来说。”王大海发出真诚的邀请。
王大海观察到,虽然虾子急切地想逃离,但跑出门的一刹那,脚步明显地慢下来,在滨江,又能跑到哪里去呢。可以说,现在还执迷不悟,继续跟在李建国后面,人生的路可能越走越窄,至少目前非常艰难,不排除李建国多少年后能混出个人样,但负案在身,要想彻底地解决自己的问题,应该有一个漫长的时间,何况现在李建国还在跑反,不主动自首归案,麻烦更大。
能让虾子停住脚步,不仅仅是香喷喷的饭菜,而是虾子想到未来,这是他一直不敢想的问题,但吴兵说打不过的敌人就是朋友,凭借王大海在滨江如日中天的势力,是他可望不可及的地方。之所以非常坚决,也是想在王大海面前硬碰硬,虾子从一开始就不配合,表现出男儿到死心如铁的气概,虽然王大海口口声声赞扬他的守口如瓶,在虾子看来,那只是讽刺。到底王大海为人如何,想留下来,探探虚实再说。
有时,吃能宣泄人失落的情绪,虾子半推半就地重新回到贵宾室,三个人围着茶几,按照王大海的安排,首先干净彻底地消灭掉饭菜,十几个小时下来,没有塞进一点东西到胃里,空乏其身,何况虾子与吴兵肉搏,早已经将身上的热量消耗已尽,接着爬上爬下地闹腾着上吊,铁打的人经受不住这样的折腾。他颤抖着双手,端起盒饭时,一言不发,埋头苦干,三下五除二,将他那一份盒饭,一扫而空。然后,两手捧着空饭盒,放在王大海面前,示意着自己的手脏,上吊时摸到裤子上的尿液。王大海示意吴兵,扭开瓶盖,给虾子倒了一点果汁。
吃饱喝足,虾子脸上的气色泛起红光,不自觉地抽了一支王大海发给他的香烟,胆子壮起来,还翘着嘴,一下一下,连续吐出五个烟圈,烟圈滚动着迅速向前飘去,在空气中慢慢地渐行渐大,烟雾随之渐渐淡去消失。然后用刚才挤尿水没有洗的手,舒服地抹了一下嘴唇,大胆地朝向吴兵问:“你刚才说打不过的敌人就是朋友,是什么意思?”
“这是文言文,还是外国文,需要我解释吗?”吴兵放下饭盒,说道。
“字面能理解,但道理不懂。”虾子又吐出第六个烟圈,反问。
“我与董事长就是这个道理。”吴兵指了一下王大海,比划着说。
“请你说清楚,是什么意思?”虾子不解地问。
“怎么老是问什么意思,什么意思这四个字是你家发明的呀。”吴兵不耐烦地说。
“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虾子紧追着问。
“又来了,什么意思,你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吴兵哈哈一笑,质问道。
“你不也在说什么意思。”虾子委曲地提醒说。
“我看你这个人能宁死不屈,跟你说说做人的道理。这个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吴兵喝了一口果汁,转变刚才蛮横的语气,和蔼地说。
“与我有何相关?”虾子疑惑地问。
“比如说,李建国三年前送给你的一双旅游鞋,也是别人送给他的,这个姑且不说,现在找你按现价要回现金,不管他怎么穷困潦倒,可以伸手找你要钱,但不能用这种方式,太伤感情。”吴兵有意图地挑拨离间,深入地揭批丑化李建国。
“我也感觉到这个人有点卑鄙。”虾子自我反省道。
“不是有点卑鄙,简直是无赖,这种人你还值得为他去死。”吴兵加重语气,愤慨地骂道。
“你与董事长是个什么道理?”虾子不想更多地说起李建国,他想起刚才吴兵说过的话,有意问。
“我与董事长不打不成交,在一起坐牢,当时,我为了张老大,故意在董事长的牙膏里塞进石灰泥,并带着两个手下,与董事长一个人干了一场架,结果我被董事长打断了肋骨,送进医院,董事长被严管,关进阳光队蹲狗屋小号子。”吴兵回忆起那次洗漱间里面发生的场景,历历在目,滔滔不绝。
“结果呢?”虾子紧追不舍地问。
“结果我们成为好兄弟。”吴兵振振有辞地回答。
吴兵的一番话,虾子句句入耳,字字敲在心头。过去踌躇满志跟在李建国后面,以为是抱住一棵大树,没有想到是一棵烂树,树心已经朽空,不但树在摇摇欲坠,甚至有可能轰然倒下,重重地砸向他,却浑然不知。
挑起话题,虾子也敞开心扉,发泄着心中的牢骚,他说:“我一直相信,只要努力了,总能有回报,可现在,我努力了,看似李建国给我多少钱,可手头上却是负增长,不断地想办法搞钱还李建国的债。”
“跟错人,跳错坑。没有钱,过去图一时快活也值。”吴兵幽默地调侃道。
“天天带着小蜜逛商场,小蜜是李建国的;夜夜ktv歌舞升平,话筒在别人手上。眼看着快28岁了,辛苦十年,没银子没老婆,还在继续为公仆服务。”虾子不敢攀比王大海,却与吴兵比起来,相形见绌,差距很大,伤感地自言自语。
王大海虽然没有插嘴吴兵与虾子俩人的谈话,但他认真地听进去了,暗自高兴,虾子心中的坚冰在悄悄地融化,意识到死心塌地地追随李建国,倒头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更重要的是,虾子可能产生一种反省,他执着的追随,是一个美丽的错误。王大海平静地问:“为什么不能为自己活一回。”
虾子虽然活到28岁,但还是18岁的心理,王大海说,为自己活一回,敲响人生的警钟,他想不能再这样耗着了,没有意思,人生的希望之火在渐渐熄灭,应该仔细地想一想,好好的活在未来每一天,为自己而活。他迷茫地说:“不想再这样下去了,这样的日子很空虚,也让我很彷徨。但对未来,我真的没有任何把握,很害怕。”
“你现在的人生是一手糟糕的牌,无法打下去,如果继续坚持,将要输掉整个未来。”王大海步步紧逼,策略地提醒道。
“是很糟糕,以前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把一般人不放在眼里,眼里看的,耳朵听的,都是公仆的奢华。心飘在天上,其实人匍匐在土中。”虾子激动地说。他可能是想讨好王大海,也许是王大海精心设计的上吊骗局,使虾子从鬼门关转了一圈,通过死亡体验到什么人生感悟。
“必须要重新洗牌,这次洗牌要洗得漂亮一点。”王大海直截了当地指出一条道路。
“还来得及吗?”虾子担心地问。
“刘备四十还在编草鞋,你还年轻,人生随时可以开始,即使只剩下生命24小时。”王大海坚定地说。
王大海的鼓励,使虾子心动。其实人心要收买是不简单的,要得到一个人的心不但要真诚,还要慢慢地好到对方感动。然而,虾子却在短时间出现明显的效果,也许是王大海的刚柔相济。
“你不能再执迷不悟,赶快迷途知返,跟在我们董事长后面好好地混世。”吴兵振振有词地说。他看到火候已到,乘势抓住机遇,积极地策反虾子。
“董事长,我什么都不会,能收留我吗?”虾子壮着胆,怯怯地问。
面对虾子急切的追问,王大海不动声色,平静地反问:“你知道德豪公司最看中什么?”
从学校毕业,虾子一直漂在社会上,他最怕约束,进到一个公司里,每天朝九晚五,捆住手脚,虾子什么都不会,想了一想,答道:“能力。”
“能力可以培养,每个人都是从不会到会。”王大海否定虾子的回答。
不看中能力,对虾子来说,心里要欣慰一点,他轻松地提出第二个答案,说:“文凭。”
“文凭是要,但不是最看中。”王大海立即提出异议。
虾子再也想不出来第三种答案,两眼傻傻地看着茶几上烟灰缸里的烟头,知道王大海是在考验他,究竟在考验什么,虾子猜不出答案,但他意识到,不仅仅是回答一个德豪公司最看中什么,这样一个问题那么简单。既然摸不清意图,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收留一个人,对于王大海来说,小菜一碟,德豪公司蒸蒸日上,也正是需要人员的时候,会找到一个适合虾子的岗位。但王大海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虾子的突然出现,暴露了李建国的行踪,王大海想顺藤摸瓜,这种人不值得怜悯,必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凭借王大海目前的势力与经验,李建国想从王大海盘活的烂尾楼里,捞取一点好处,没有一点可能,真是江山难改,本性难移。李建国的异想天开,却警醒王大海,机不可失,突破口从虾子开始。
王大海不想在虾子身上再浪费更多的时间,搞定虾子以后,他必须迅速做目前处在低迷阶段的弟弟王长江工作,上次从龙山寺强行接回王长江以后,母亲方金凤高兴了,王长江工作没有长进,只要人没事就好。可是王长江一直没有振作,虽然到单位上班,由于他的领导李建国负案在逃,阴影笼罩在王长江心头难以散去,有点萎靡不振,没有刚参加工作时的那一种锐气,做为李建国得力干将的王长江来说,外人不免有闲言碎语。王大海想到一种办法能让王长江重塑形象,步入良性的政治生涯。现在至关重要,首先对付虾子。
“最看中你的心。”看到虾子沉默不语,王大海主动地给出答案。
“人心隔肚皮,怎么能看得见。”虾子不以为然地表明观点,没有想到王大海给出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答案,世上最难琢磨的是人心。
“做事见人心。”王大海策略地说。
王大海想让虾子说出李建国的藏身地址,但又不能直抒胸臆,直白地说出要求,引起虾子的反感,对于头脑简单的人来说,容易认死理,脑子一根筋,太实心眼,心甘情愿地受骗,必须让虾子有一个心理接受的过程,毕竟虾子跟随李建国多年,到人生拐角处,王大海有信心让虾子调头。
“董事长放心,虾子什么都不会,但绝对是一个忠实的狗腿子,今后指东不敢向西。”虾子非常满意王大海的答案,这正是他的强项,对主子可以做到忠心耿耿。
“今后,首先做好今天,才谈得上有往后。”王大海抓住虾子说的今后两个字眼,以便接下来说出,让虾子今天要做的事,他态度严肃地分析道。
“今天需要做什么,请董事长尽管吩咐。”虾子没有想到王大海对他这样的信任,他兴奋地向王大海做出恳切的表态。
“与李建国一刀两断。”王大海两眼炯炯有神,威严地逼视着虾子,一字一句地说。
“李建国带着我有十年的感情了,怎么才能与他一刀两断。”虾子疑惑地问,他也想与李建国一刀两断,虽然李建国大势已去,但俩人之间,藕断丝连,还有扯不清楚的经济帐,过去虾子就是李建国受贿的后方仓库,现在李建国在逃,虾子提供经济支持,但也不排除李建国还有别的渠道来源。
“出卖他,说出他的藏身地址。”王大海直白地说,他要让虾子心灵先震撼,后动摇。
“可是曾经深信不疑。”虾子无奈地说出自己的苦衷。
“现在已是物是人非。”王大海含蓄地说出李建国的现状。
“我怎样才会对他死心。”虾子内心徘徊,难以下决心。
“想想李建国的自私与绝情,这种人不值得你为他去守护什么,对你做了多少卑鄙无耻让人难以想象的龌龊事。”王大海直指李建国的阴暗之处,连一双受贿来的旅游鞋还要按现价折算退回现金。
“再怎么绝情,当年李建国没有相信别人,而是相信过我一回。”虾子真是不可救药,不能识破李建国的阴险毒辣,只是片面地记住对他的好。
“那是在利用,人与人之间的相遇,就像流星,曾经的瞬间,可能迸发出令人羡慕的火花,却注定只是匆匆而过。”王大海不能否定虾子对李建国曾经有过的好,他从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来辩证地分析,常言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我有点害怕,李建国下手狠毒。”虾子担心地说。
“他已经正式把你扔了,瞧都不会瞧上你一眼,只是对你的掠夺越来越疯狂。你必须要寻找一个保护伞。”王大海指出虾子目前的危险处境,接着又说,“难道你就不怕自己被关进大牢,知道一个嫌疑犯不报案,还去送钱送物,犯有窝藏罪和包庇罪。”
“我真的像吴总说的,跟错人,跳错坑了。”虾子像是幡然醒悟,自言自语地哀叹。
“你们的缘分已尽,毫不犹豫,就此一刀两断。”王大海紧追不舍,坚定地说道。
“我的人生,跟着董事长,从新开始。”虾子思前想后,经过一番权衡,坚定地倒向王大海这一边。
听到虾子的表态,吴兵高兴地捶了虾子一拳,上次在省城高处反击,终于把李建国拉下马,没有想到狡猾的李建国,凭借他多年的公安经验,逃出法网,逍遥江湖。这次王大海肯定是下了决心,一定要将李建国缉拿归案,送上法律的审判台,让李建国的丑恶行径大白于天下。听到虾子刚才的担忧,吴兵向王大海建议道:“近一段时间,虾子跟在我后面,保证不会出事。”
“不能这样,打草惊蛇,暴露目标,让虾子回去,放出风声,王大海同意收下欠条。”王大海不同意吴兵的做法,虾子是保护了,但目标却消失。
“如果李建国找我要钱怎么办?”虾子明白王大海的用意,他说出可能碰到的难题。
“签一份假协议,糊弄一下李建国。房子没有交,哪来的钱。”王大海给出一个解决虾子难题的办法。
“可是李建国要卖那份协议怎么办?”虾子知道李建国的为人,担忧地问。
“协议也能卖吗?”吴兵在一旁插话说。
“李建国什么事做不出来,对协议上的购房订金,打一个七八折卖出,有想占便宜的人,会抢着一跑。”虾子知道李建国可能要想出的一种办法,他直截了当地说。
“协议条款上注明,不准转卖。”吴兵想了一会,补充道。
“嫌疑犯如果逃跑,罪加一等,李建国不是照样逃跑,条款对他没有约束力。”虾子冷冷地一笑,心想铁窗都关不住李建国,条款只能约束正人君子,怎么能捆得住李建国。
“同意李建国卖。”王大海冷静地表态。
“董事长不能这样干。”吴兵立即向王大海建议道。
“不用担心,订金上的名字是虾子,李建国如果撇开虾子,单独操作,不能成功。”王大海自信地作出判断。
“如果虾子参与买卖谈好以后,不排除李建国让购买人直接送钱给他的可能。”吴兵设想着李建国的另一种可能。
“只要虾子不出卖我们,后面就有办法。”王大海经过思考,只要线索不断,问题不大。他两眼盯住虾子,认真地说。
“与李建国一刀两断,跟着董事长混世。”虾子学着洋人的做派,用右手按住自己的左胸,向王大海发誓。
一切按计划进行,王大海离开售楼部以后,开着吉普车,直接回到母亲的住处。一来是向母亲通报一个喜讯,搬迁安置房年底就可以竣工,大家能拿到新房钥匙。二来是找弟弟王长江,谋划一件大事。到达抗震棚,停好吉普车,王大海兴冲冲地回到母亲家。
“人们讲,养儿防老,我养两个儿子,整天一个都看不到。”母亲方金凤看到王大海跨进门,有意大声地唠叨着。
王大海没有理会母亲方金凤的唠叨,直奔弟弟王长江居住的房间,从里面找了一圈,没有看见王长江,他返回到母亲方金凤面前,急切地问:“长江,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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