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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姗姗来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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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是长江他们俩人回来了,真烦人,又忘记带钥匙。”王小荷听到母亲方金凤的叫唤,立即前去开门,口中还在埋怨弟弟王长江。

       “怎么,今晚的主角还没有出场。”开门时,曹爱国听到王小荷在抱怨王长江的声音,他笑容满面地走进去,对王小荷说道。

       “曹伯伯,您好!”王小荷知道自己说漏了嘴,面红耳赤地向曹爱国问好。转身跑到厨房,对母亲方金凤说,“妈妈,你赶快去呀,曹伯伯到了。”

       “哎呀,瑞雪兆福人,曹老书记,您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方金凤用围腰擦着自己还粘着菜叶的手,跟着王小荷小步跑出厨房,热情地跟曹爱国打着招呼。接着对王小荷说,“赶快给曹老书记泡茶。”

       “曹老书记,真是对不住,我不知道您要来,不然,开车接您过来。”王大海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香烟,发给曹爱国一支,一边给他点火,一边带着歉意说。

       “你母亲三天前就跟我说,王长江分配到一个好的工作单位,让我一定要来,参加家里人在一起的庆贺宴。”曹爱国坐在椅子上,吸了一口香烟后,给王大海解释。

       “妈妈,你应该跟我说一声,不用车去接曹老书记,我的心里过意不去。”王大海不好再对曹爱国说什么,只好对着母亲方金凤在报怨。

       “我是去菜市场买菜,特意绕到曹老书记那里,就是没有想起来用车接曹老书记的事。人老了,不中用。”方金凤自责地说。她心想,真的是有所欠缺,但是,也有补救的办法。接着对曹爱国说,“等一会,让王大海用吉普车送您回去。”

       “刚好,今天晚上,我也要回到公司的宿舍,曹老书记,您也不要再推辞。”王大海接过王小茶送过来的热茶,放在曹爱国的桌前。肯定地对曹爱国说。

       “一岁年龄一岁人,人们常说七老八十,是说你讨人嫌,七十不带你出远门,八十不带你上桌吃饭。让人总是担心,如果万一出什么事,怕担当不起。”曹爱国没有再谦让,接受王大海送他回去。他带着自嘲的口吻回答方金凤说“人老了不中用”的话。

       “这是哪里的话,您老可真有造化,有福分,好运气。自己身体硬朗,儿子在部队当官,还是那么的孝敬您。”看王小荷进厨房去帮忙,方金凤也在椅子上坐下来,与曹爱国拉起家常。

       “大妹子,你现在也算熬出头。当年,化工厂出事时,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为抚养儿女,又遭了多少罪,起过多少早,贪过多少黑,现在,头发白了,眼睛花了,牙齿掉了。为了儿女,真是把多少心力操碎。归根结底一句话,不容易。”曹爱国烟茶做伴,与方金凤谈起来,一套套的,滔滔不绝。

       “要不是您当年的顶力相助,哪有他们今天这个样子,当时,我自己都没有信心。做父母的眼泪都是往下流,靠我糊火些盒挣点微薄收入,没有办法把他们拉扯大。”方金凤回忆这么多年走过来的路,越说情绪越激动,声音哽咽起来,掏出手帕擦去眼角的泪滴。

       “大妹子,你应该高兴才对,个个都出息。现在都是当今社会小主角,小轴心。他们能自己独立成长。”曹爱国看到方金凤伤心的样子,鼓励方金凤说。

       “工作的事,是他们自己的事,我这个大文盲也管不上。我愁的是他们个人的大事。人们说,成家立业,不成家,怎么能立业。”方金凤抬头看着八仙桌上方墙上挂着的丈夫的遗像,忧心忡忡地谈到自己心里的想法。

       “不都是有对像了吗?你真是操心的命,这样下去,必须要操一辈子的心,没有媳妇,操心着娶媳妇,娶了媳妇又在操心抱孙子。”曹爱国耐心地劝说方金凤,让她要平常心对待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

       “不是我有意在操这个心,曹老书记,不隐瞒您说,刘春花是一个多么好的女孩子,硬是给王大海气跑了。真是不争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头。”方金凤忍不住,把自己心中对王大海的怨恨向曹爱国倾诉。

       “这件事我知道,不能完全怪王大海,可能与刘春花的个性太刚强有关。是刘春花误解了王大海。那天,请部队的军人支援工程建设挖土方,报社的一名女记者前去采访,晚上送她回家时,雪地里吉普车撞到水泥隔离墩,把那名女记者摔伤住院,当时,我也去帮忙处理。刘春花认为王大海不该去护理女记者,俩人发生争执,一气之下,刘春花只身跑到南方。”曹爱国详细地跟方金凤叙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一个大男人,让一个伤心的女人跑掉,说到哪,都是男人的不对。”方金凤心头的一口气还没有消,对着坐在一旁沉默的王大海骂道。

       “你也不要太焦心,小青年的事,打打闹闹,说不定,过一段时间,忽然又抱着头好起来。”曹爱国笑着对方金凤说道。

       “妈妈,你一天到晚,把嘴放在哥哥的身上,也不说说你的宝贝小儿子长江,现在,都是几点钟。”方金凤看看桌面上的钟,已经七点,讲好是六点钟开饭,王长江推迟一个小时,他们俩个人还没有到,也没有一点消息。她对王小荷说:“应该差不多了,开始上菜。”

       王小荷听说要上菜,立即从厨房里拿出抹布,把八仙桌擦得干干净净,放上碗筷和酒盅。章文把有些凉的炒菜重新放在锅里热炒一遍,端上桌面。王大海打开白酒瓶,给曹爱国和章文俩人斟上酒。

       “我等会要开车,不能喝酒,曹老书记,您多喝一点。”王大海把打开的酒瓶,交给章文,对曹爱国说。

       看着一桌子香喷喷的菜,大家的肚子,明显地感觉到在叫起来。方金凤感觉到有点对不住曹爱国,笑着对曹爱说:“曹老书记,请您边吃边等,长江真的是不懂事,事前说好的,今天为他庆贺的日子,也不回来早一点,还拖到现在没有个消息。”

       “现在不能开始,一定要等今晚的主角来,才能正式开始。”曹爱国摆着手对大家说。

       “越等肚子越饿,请曹老书记再给我们讲讲。”大家围坐在摆满菜的桌前,却不能动筷子。为缓解尴尬局面,王大海把一包香烟放到曹爱国坐着的一方桌前,主动地对曹爱国说。

       “曹老书记,是要给他们说说,洗洗脑子,不然今后,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方金凤精神振奋起来,急切地对曹爱国说。

       “妈妈,真正需要听的人还没有到,曹伯伯是老革命,又当过多年的书记,谈起为官之道,可以说是信手拈来,头头是道。”王小荷对王长江不守信用的行为,窝上一肚子火,大胆地对母亲方金凤说着王长江的不是。

       “现在的干部不好说,我还是谈谈做为一个人的理想境界。古人说,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曹爱国说着话,停下来抽出一支香烟,看看大家有什么反应。

       “这句话,好像在上学的时候学过,讲的是大道理。”王小荷给曹爱国的杯子里加上开水,自言自语地说着。

       “是个大道理,但是,我们可以从小的方面去运用。我是通过大半生体验出来,这样来理解,一个人的人生思想端正了,就能自我修养完善,自我修养完善,就能家庭和睦有序,家庭和睦有序,就能国家安定繁荣,国家安定繁荣,就能天下太平。”曹爱国侃侃而谈。

       “曹老书记是在批评我,没有善待好刘春花。”王大海自我反省,用非常低沉的语调问曹爱国。

       “也可以这么说,一个人,自己的家庭都管理不好,怎么能做到兼济天下。”曹爱国也不客气地对王大海谈到自己的看法。

       “我讲这个道理必须要王长江多听一听,总是想着走后门,拉关系,眼睛往上看,跟着领导后面转,把我们一大桌子人等在这里,今后能当成一个好官吗?”王小荷真的生气,她想章文辛辛苦苦地把一桌子菜炒好,等等不来,热了一遍,端上桌,眼看着又要一个小时时间过去,这菜必须重新热第三遍,大家才能食用。

       “也不能完全怪王长江,现在的官场,饭局多,酒足饭饱之后,还要赶场子,够他们忙活,有的想上进的人,必须要同时交叉赶几个场子。”曹爱国带着轻蔑的口气,冷冷地说道。

       “还要等呀,再吃就是夜餐。”王小荷想了一想,还是气愤地对着天花板大叫着。

       “既然已经等待,就再等一会。”曹爱国看着方金凤、王大海、章文都阴郁着脸,他点着一支香烟,对大家劝道。

       “真是对不起,长江这孩子不懂事,不能按时回来,也应该事先打个招乎。”方金凤心里感到对曹爱国过意不去,等这么长的时间,宴席还没有开始。她看着家里大门的方向,在报怨小儿子王长江。

       “没有必要这样埋怨,长江肯定有他的事,忙得脱不开身。”曹爱国没有表现出急躁的情绪,他耐心地对方金凤劝说。

       “长江这孩子,自从他爸爸出事以后,一直靠自己奔。”方金凤抬起头,对曹爱国说道。

       “我怎么不知道,在一起住了这么多年,看着他长大,长江不容易,靠自己的努力,能取得今天的成绩,是同龄人中的一个佼佼者。”曹爱国回忆起王长江一步步成长的经历,向方金凤称赞王长江。

       “他不但靠不到我们,反而还要受到我们的牵累,否则还要好一点。”方金凤感叹地说。

       “大妹子,话可不能这样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你要培养他一颗感恩的心,不能这山望着那山高,人比人,气死人,无法满足,不能只是比上不足,要经常想一想比下有余的地方。”曹爱国听到方金凤这句话,感到心里不能接受,反驳道。

       “长江拿不出东西与别人比,他父亲死得早,不讲没有父爱,仅靠我一个人的微薄收入,经济上对他的打击就不小,想吃点好的,穿点名牌的衣服,那是不可能的事。他哥哥王大海进去坐牢,在精神上给他的打击很大,当时在同学们面前,简直是抬不起头来,他想考国防生,就因为有一个在坐牢的哥哥,在政审的时候被刷掉。”怕曹爱国不知道这些事情,方金凤娓娓道来,一件件说给曹爱国听。

       “父亲出事,这是谁也不愿看到的,但是,既然发生了,要把坏事变成好事,变成自己成长成才的动力。不能成天唉声叹气,怨天尤人,更不能产生一种阴暗的心理,趋炎附势,追求缥缈的一时风光,最终害的是自己。”曹爱国听出方金凤的话音,马上答道。

       “曹老书记分析得对,长江,梦寐以求地想着要当官,只要他自己能当上官,家里的人都可以不要,长江的一些做法,让人越来越看不顺眼。”在一旁沉默的王小荷,突然插话说。

       “大妹子,你两个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袒护哪一边都是不对。你刚才说,王长江考国防生就是因为有一个在坐牢的哥哥,在政审的时候被刷掉。如果王长江还埋怨的话,你作为母亲可不能有这样的心里,为这件事,我也帮你找过人,王大海坐牢的起因应该是王长江,王长江放了一把火,做为哥哥王大海是对弟弟的信任,把这个责任顶下来,结果被判坐牢,现在王长江为了自己要当官,却背叛这份信任,反而生怕与自己的哥哥沾上边,这种思想要不得。”曹爱国对方金凤指出王大海与王长江兄弟俩人之间的隔阂所在,严肃地说。

       “王长江现在变得有点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不仅仅是不理睬哥哥王大海,现在连我都不正面看一眼,他大学四年,我与章文辛辛苦苦地挣点钱,贴补他大学里的生活费用,没有看出他感恩的心,毕业工作,拿到工资,最起码要表示一下,给母亲买一件衣服,我也不想他买,至少也要说一声谢谢。”王小荷给曹爱国的杯子里加上开水,带着怒气对她母亲方金凤说道。

       “长江是老小,还不懂事,你们都要担当一点。”方金凤看到大家的矛头都对着王长江,她只好从中为王长江辩护。

       “大妹子,不能因为小,不懂事,就能推脱一切。不是我在这里多嘴多舌,在私下里,你要教育王长江做人朴素的道理,不能让他在官场的染缸里把自己的良心染没了,做出虚伪与欺骗的勾当,只要有人给他官做,他就会服服帖帖地把自己的人性尊严都交出来,除了管他的主子,对其他任何事情都会发生一种不信任的心理。”曹爱国早已经知道王长江对待王大海保持距离的态度,刚才又听到王小荷的几句心里话,知道王长江以这样的态度来对待,一直靠辛苦打拚挣钱来贴补他大学生活费用的姐姐,曹爱国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语重心长地对方金凤说。

       “不是没有说,长江总是不信任我,说我把钱藏起来不给他用,他还记得他父亲的抚恤金一万元,我说在你高中时候看病,全部拿去花费后还不够。他几次放假回来,不相信我,自己翻箱倒柜地到处找,结果肯定是一无所获。他埋怨与其他同学不能比,差距越来越大,想奋斗都没有物质基础。”方金凤看大家都在说着王长江,她本不想吐这个苦水,但是又一想,这里都没有外人,讲出来后,自己心里轻快一点。

       “王长江是变了,做人就要夹着尾巴厚道一点,他竟连自己的母亲都产生怀疑。信任是架设在人心的桥梁,是沟通人心的纽带,是滋润感情的琴弦。他在肆无忌惮地摧毁,人最基本的对自己母亲的信任。”当曹爱国听到王长江在家里翻找钱,心想现在的小青年是个什么行为修养,情绪激动地对着大家说。

       “一个人的性格,不是一日养成,冰冻三尺,非一日这之寒。王长江只要到我店里来,我就知道是来伸手的,当然,他是躲避着他姐姐王小荷来的,姐夫对小舅子,还有不照的事情吗,但是,他拿了钱,从来没有说过一个谢字,或者叫一声姐夫。不说也行,可以用眼神表达一下感激的目光吧。然而,这是我的奢望。”一直在厨房里忙碌的章文,不知道什么时候,端着一把方凳,围坐在一起,聚精会神地听着大家的议论。他插上话,说出自己的感受。

       “今天才知道是怎么回事,是你把钱偷偷地塞给王长江。难怪平时你的费用大,追问你也不说。”王小荷用手捶打着章文的肩膀,说道。

       “你那里是计划经济,如果说出去,王长江还能拿到他的钱吗?”章文躲着王小荷捶过来的手,笑着回答王小荷。

       此时,沉默中的王大海,在脑海中,想着自己曾经是那么的信任王长江,以为自己与弟弟王长江是永远的亲兄弟,虽不知道永远究竟有多远。可笑的是,到头来,弟弟王长江对信任的背叛,王大海才意识到自己是自作多情。

       “开门!快点开门!”人还没有走到门口,大家熟悉而又陌生的叫唤声音已经传到每个人的耳畔,这是王长江的声音。他迈着轻一脚重一脚的步伐,摸到自己家的门。

       “大家都还在等着你来开席呢。”章文走过去打开门,闻到一股强烈的白酒味,急忙让进王长江。章文在门口等了半天,还没有看见据说家里人神通广大的李萍。他转身接着问王长江,“你的那位女朋友怎么没有看见。”

       “她不过来,参加市检处长的饭局,晚上还要打牌。”王长江回答章文的疑问后,径直走到自己的房间,准备躺在床上休息一会。他刚才在酒桌上,充分地发挥,酒没有少喝,都羡慕地说他年轻有为,是检察院的大红人。

       “不是讲好的,今天晚上,在家里为你办庆贺宴吗。”方金凤走进王长江的房间,关起门对他说。

       “没有必要,让他们都回去,王长江也没有升个一官半职,搞什么庆贺宴。”王长江躺在床上,不想再站起身来走动,懒洋洋地回答。

       “什么没有必要,再不起来,我可要用鸡毛掸子打人。”王小荷跟在母亲方金凤的后面,把鸡毛掸子倒抓在手,指着王长江恶狠狠地说。

       “好,我去。”王长江从床上翻身爬起来,松松有点卡颈脖的领带,回答道。

       无奈之下,王长江只好走出自己的房间。其实,他走进门,就看见王大海坐在桌边,有意装作酒疯,想躲开这个场面不见人。

       “小伙子,别这样忸忸怩怩的,像个大姑娘。”曹爱国向王长江招着手,示意他坐上席位,接着说,“今天,你可是主角,我们都在耐心地等着。”

       “跟在领导后面生龙活虎,回到家就装熊,你也好意思,曹伯伯都等你大半天。”王小荷押着王长江坐上席位后,大声地说着王长江。

       “小荷,你不要老是把嘴架在你弟弟身上讲,赶快去厨房,帮章文热菜。”方金凤支开王小荷,她自己高兴地与小儿子王长江坐在一起。

       “对不起,曹伯伯,让您久等,我向您赔罪。”王长江在自己的位子上还没有坐稳,又站起来,拿着酒瓶,自己给自己斟上一杯酒,端起来敬曹爱国。

       “你先吃点菜,垫点底子再喝酒,不然会伤着自己的胃。”曹爱国策略地说道。他被王长江突如其来的敬酒,逼着他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他在想,酒席还没有开始,主人还没有说出主题,就开始喝起酒,这不符常理的事,恐怕有点不大好。

       “曹伯伯,您站着,我这酒怎么能喝得下去,还是请您老坐下来,让我毕恭毕敬地敬一杯酒。”王长江热情地说着。他动作幅度很大,拉扯着曹爱国坐到位子上。

       “没有关系,我这是祝贺你当上国家干部,站着表示一下心意。”曹爱国仍然站着,微笑着对王长江说道。

       “曹伯伯,您要是站着,那我可要站到凳子上,才好敬您的酒。按我母亲的话说,您可是王家的大恩人,请您坐下来,就接受我敬您一杯酒吧。”王长江一边说着话,一边要往自己的椅子上站,一只脚不停地往上抬几次,做着踩上椅子的动作。

       “真是后生可畏,我坐下来,你再也不要往椅子上爬,弄不好摔倒,如果把你这个国家干部摔得怎么样,那可对不起党和人民。”曹爱国一把抓住王长江的一只胳肢,不让他再往椅子上站,风趣地跟王长江说着玩笑话。

       “你真是没大没小,不要再疯疯癫癫,弄得曹老书记没有办法吃好菜。”方金凤看着瘦高挺拔的儿子王长江,打心眼里高兴,走到王长江的身边,拉着儿子的一只手说道。

       “没事,你们家的几个,打从小跟我调皮惯了,你不要再骂他,让长江多说说话,也好消消酒劲。”曹爱国劝说方金凤,不要阻止王长江,年轻人喝点酒,蹦蹦跳跳,说说笑笑,酒精也就挥发得差不多。

       “曹伯伯,现在的酒文化,比你们那个时代要丰富得多,在场面说出来,还真是不好意思不喝酒。”王长江敬完曹爱国的第一杯酒后,说的话明显多起来,滔滔不绝,真可以用口若悬河来形容。

       “赶快说出来,让我们大家见识见识。”曹爱国热情地鼓励王长江说。他端起自己的茶杯,一口气把里面的水喝下去,又招呼着王小荷给杯子里加水。曹爱国平时已经很少喝酒,今天,心情好起来,喝点酒,特别的想喝水。

       “能喝二两喝五两,这样的同志要欣赏;能喝半斤喝八两,这样的同志要培养;能喝八两唱一斤,这样的同志才放心。”王长江把今天晚上,在酒桌上学来的劝酒顺口溜,拿到家里的宴席上倒卖一番,带着自豪的口气,抑扬顿挫地说着。

       “你要小心一点,这样喝下去,还把人喝得上西天。一定要记住,自己高中时生过一场大病,你的身体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方金凤在一旁听着王长江饶有兴趣地谈起酒来,她担心地劝说王长江。

       “喝酒也要量力而行,不能搞一刀切,能喝酒的同志,在工作上,不一定也都做得很好。任何事情,必须要带着一分为二的观点来分析。”曹爱国听着王长江讲的劝酒段子,提出自己不同的见解。

       “不能喝酒的也有顺口溜,你们听好,是这样的:能喝白酒喝啤酒,这样的同志要调走;能喝啤酒喝饮料,这样的同志没人要;能喝一斤喝八两,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能喝八两喝半斤,这样的同志要小心。”王长江越讲越兴奋,脸上神采飞扬,不时地伸出自己的手在曹爱国面前比划着。

       “把喝酒的多少看作是一个干部的忠诚度或者能力大小,如果形成这样的风气,现在的干部,不能喝酒,真的是没有办法干得下去。”曹爱国对于这种社会现象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反问王长江。

       “至少会喝酒的干部,可能爬得要快一点。”王长江很自信地对曹爱国说。他自信的底气,在于自己还能喝一点酒,经历几次酒场考验,发现自己还有喝酒的天才,能够应付一般的饭局,绰绰有余。

       “长江,你先端起杯子,敬母亲一杯酒,感谢养育之恩。等一会,我与你姐再来敬酒。”章文把菜炒得差不多的时候,从厨房里走出来,对王长江说道。

       “章文说得好,长江早就该敬敬你伟大的母亲,世界上一切其他都是假的、空的,唯有母亲的爱才是真的,无私的,永恒的,不灭的。”曹爱国看章文的这个提议很好,让王长江把自己的酒杯斟满酒,要他真心实意地敬母亲方金凤一杯酒。

       “怎么说呢,在我的人生道路上,从小就知道一句话,靠自己。这是母亲说给我最多的一句话。说真的,在具体事情上,母亲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母亲在小事,大事,甚至在微不足道事情上的用心,总是在感动着我,使我树立起信心,克服困难,不能停下来,要勇往直前。才有今天的成绩。”王长江端着酒杯,站在母亲的面前,动情地说着。

       “说得好,心动不如行动,把这一杯痛痛快快地酒喝下去。”章文在一旁鼓着掌,对王长江大声地吆喝。

       “不过,过去做了一些让母亲生气,或者不理解的事,请母亲不要计较儿子的莽撞。今后,为了工作,可能还要做出让母亲生气,或者不理解的事,也请母亲多多海涵。”王长江像是心事重重的样子,表情深沉地说道。

       “不管怎么做,不管走到哪,你都是我的儿子。我没有别的奢望,只要你们成家立业,平平安安的就好。”方金凤用颤抖的声音说着。此时,她心潮涌动,热泪盈眶,抬起头,对着挂在墙上老伴的遗像,在自己的心里默念到,老头子,都看见和听到了吗,他们个个都出息了。

       “现在,我与你姐姐一起,给你敬一个酒,祝你工作顺利,步步高升,官运亨通。”章文把自己的杯子斟满酒,叫着王小荷,要她站起来,敬王长江一杯酒。

       “你怎么没有经过我同意,就把我给代表了。”王小荷站起来,责怪章文。然后,从他的杯子里,给自己倒上一点点酒,举着杯子,接着对王长江说,“今天,姐姐借这个机会,有些心里话,当面给你说,不要一味地想着自己要当官,把家里的事和人都丢在一边,不闻不问。官是当不完的,区里当到市里,市里再当到省里,省里最后当到国家,即使你当到联合国,到最终,还是告老还乡。不能为了当官,而去做昧着良心的事。”

       “姐姐,你不要说得那么难听,等我有起色的时候,你这么多年,在我身上的付出,我会如数奉还。”王长江听着王小荷直通通的话,心里不是滋味,给王小荷一个认真的回答。

       “不是要你还这个钱,只要你今后有这个心就行。我是说,官场上鱼目混珠,你要小心一点,穷人家的孩子,走到今天的这一步不容易,不要在官场的染缸里,把自己染得自己都不认得自己。”王小荷语重心长地向王长江细说着自己的愿望。

       “下面该是王大海了。”曹爱国看着一直在沉默不语的王大海说道。

       “对不起,海哥,我与小荷跑到你的前面,去给长江敬酒。”章文拿着酒瓶,给王大海斟上满满一杯酒,带着歉意说。

       王大海心潮不能平静,算起来有七年的时间,兄弟俩人没有坐在一起。他想先把精心挑选的手表,送给王长江。但是,想一想,还是等一下给他一个惊喜。于是,王大海站起身,举着一杯满满的浓酒,当他抬首正要说祝福语的时候,看见的是王长江离席远去的背影。

       大家惊讶地沉默着。王大海想,真的与王长江回不到过去,难道行同陌路是最好的人生安排,我忘了你,你也忘了我。

       空气仿佛像是凝固一般,庆贺宴席的气氛压抑到极点。王大海眉头紧锁,一双眼睛射出凌厉的光芒,颤抖着的手,放下一杯满满的浓酒,一个健步冲上去,抓住王长江的肩膀,拽转过他的身子,大声地斥责道:“你这是为什么?”

       “你应该知道这是为什么。”王长江带着满嘴的酒气,盯着王大海,冷冷地说。

       “就是不知道,你为什么变得越来越陌生,所作所为,越来越让人不能理解。”王大海为了他的前程,替他担当全部责任,承受着巨大的心灵痛苦。倒头来,他不但不领情,反而避之千里。想到此,王大海气愤地说道。

       “还需要怎样才能理解,你在我成长路上的阴影,到现在还不能散去,能不能给我一点阳光。”王长江常常不记得王大海为他做了多少,而是,时时悲叹家里人不能给带来什么。

       “难道忘记,你在风信子花盆边上抄写的花语吗?这一切是谁造成的。”王大海想通过回忆,来唤醒王长江心中的良知。

       “世界上有一些仇恨和一些恩情是无法还报的。遇到这种时候,只有远远的走开。你现在已经走向深渊。要好自为之,这是我的职业所在。”王长江心里清楚,已经有一张大网向王大海撤开,他不好明说,只是轻描淡写地点了一下。

       “人间自有正义在,不是我陷入深渊,我是怕你滚入泥塘,到时不能自拔。”王大海义愤填膺,他不想王长江能为自己做些什么,只是要他不能与那些人同流合污。

       曹爱国在一旁,看着俩兄弟怒目相对,互不相让。他想起曹植的一首七步诗: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他走上前对兄弟俩人说:“亲兄弟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俩这样一闹,让你们的母亲又伤心不安起来。”

       “长江,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俩人在说的,我听起来就像哑语,让我越听越糊涂。”王小荷走上前,把王长江拉到一边,询问他是怎么回事。

       “你去问他,做了什么事,自己心里清楚。”王长江推开王小荷的手,回答道。

       “难道你在检察院听到什么风声,李建国为人是很有心术的,不能因为他想办法把你分配到检察院,什么事都听他指挥。大脑长在你自己的肩膀上,一定要有自己独立的思考,不能一味地盲从。”听着王长江这么一说,王小荷的心里更是没有底,她严肃地劝说王长江。

       “听说跃富集团在清算过程中,有许多见不得人的帐目不断地曝光出来,与李建国肯定有牵连,他是在转移人们的视线,有意在挖苏跃富与海哥之间的事。”章文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声音响亮地对大家说。

       “上一次就是李建国害得哥哥去坐牢的,哥哥去找滚刀肉讨要爸爸的抚恤金,给扣上一个流.氓罪,真是一个天大的冤枉。即使在滚刀肉门前烧一个死字,没有产生任何后果,也不能算得上是放火罪。”王小荷拦住王长江,不依不饶地说给他听。

       “你们要想一想,李建国为什么要对王大海下手这么重,而且,一直到现在还不放手,这里面的原因何在?”曹爱国对方金凤进行解释。他在当时为王大海的案子奔波时,通过找李建国前后答复的不同意见,判断出其中肯定有隐情,后来与王大海的交谈中,知道事情的真像。接着劝慰方金凤说,“相信有一天,真相会大白于天下。”

       “我相信会有一天,但是,这一天,到底会在什么时候出现。是我的命不好,在克他们,把老头子克走了,现在又克得他们兄弟俩人像仇人似的,互不两立,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尽头。”本来想高高兴兴地张罗一桌宴席,借给王长江分配到一个好工作单位庆贺的机会,让一家人团圆,兄弟俩人和好如初,没有想到竟然出现这样意想不到的局面。

       “你也不要想得那么多,不要自责,他们的事,由他们自己来解决,都是已经成人,自立于社会的人。你一定要把心放宽些,上了年纪的人,不能拖垮自己的身体。”曹爱国想不到更好的词汇来安慰方金凤,也只能从身体方面去劝说。

       “根子还在李建国,我看不如找一个机会,约李建国出来谈一谈,跟他摊牌,如果再搞什么阴谋,就对他不客气。”章文听了大家的言论后,心中忿忿不平地说。他在想,老好人当不得,忍耐沉默,还以为我们是在怕事,李建国想怎么揉就怎么揉。

       “李建国怎么会跟你们谈,他手上握有执法权,恨不得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得见天日。”曹爱国对章文刚才的说法,提出自己的反对意见。

       “为什么当官的,不好好的做官,非得要勾心斗角,折腾来折腾去呢?”方金凤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子,困惑地自言自语。

       “显示做官的本事大,只有在折腾中,才会捞到好处,才能打击有损于自己官位和利益的人。按照我们那个年代的说法,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翻来覆去,最后遭殃的是芝麻官,是普通老百姓。”曹爱国耐心地对方金凤说着官场里一些龌龊事。

       “让大海不要再搞那么一个公司,始终处在风口浪尖,不要惹马蜂窝,全身退出,找一份工作,安安心心地做一名工人,别人不就不找你麻烦了吗。”方金凤担心王大海又要出什么事,心想,惹不起,那我就躲得远远的,毕竟,一双脚长在自己的身上。

       “大妹子,逃避只能逃得掉一时,能逃得掉一世。想一想,你的老伴是怎么出事的,他算是一个纯良的工人,还不是没有逃避得掉恶运。”曹爱国在极力说服方金凤,如果按方金凤的说法,让王大海全身退出,是不可能得到安宁之身,因为,王大海举报李再,已经成为他们的眼中丁,只要人活在这个世上,他们都不会放过,始终害怕哪一天把事情抖出去。

       “那怎么办呢,弄得俩个儿子反目成仇。”方金凤老泪纵横,呜咽着说。

       “让他们到社会现实中去锤炼,在大风大浪中成长,不管他们俩人持有什么不同的人生观,到你这里来,都是你的儿子,必须要孝敬你,做到这一点就行。”曹爱国知道,现在王大海与王长江之间,是不可调和的矛盾,因为,李建国已经在行动,王大海必须要反击,否则,他将被摧毁,这是一场可以称得上是你死我活的斗争。

       不论王小荷怎么劝说,到后来生拉硬拽,王长江还是回到自己的房间,抱着枕头,倒在自己的床上。王小荷失望地回到八仙桌旁,对着母亲方金凤怨道:“真是气死人,都工作了,还不懂事,一点涵养都没有,为他办的庆贺宴,要不来就不来,说走,一个招呼都不打,就跑掉。我看他这样,今后能够当出个什么名堂的官。”

       “小荷,话到此为止,大家都心知肚明。不管怎么说,今天,你母亲为长江办的庆贺宴,我相信长江是不会忘记。”曹爱国劝王小荷也要少说两句,故意把声音说得很大,让王长江的房间里也能听得见。他想,人生的成长,需要一个过程,不能一蹴而就,得慢慢来。

       “这个手表是我精心挑选的,先放在你这里,我相信,会有一天,长江把它带上自己的手腕。”王大海想,退一步海阔天空,没有去计较王长江的态度,只是在警醒自己,从王长江的表情中,可以看出,暴风雨就要来了,他想到高尔基的散文《海燕》里的句子:暴风雨!暴风雨就要来啦!这是勇敢的海燕,在怒吼的大海上,在闪电中间,高傲地飞翔,这是胜利的预言家在叫喊--让暴风雨来得再猛烈些吧!

       “我也不知道买什么东西合适,这是一个小红包,大妹子,你就带收下。”曹爱国看见王大海把礼品盒交给母亲方金凤,他也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交给方金凤。

       “总是要曹老书记花费,真是有点对不住大恩人。”方金凤擦去眼角的泪花,苦笑着对曹爱国连连点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都是街坊好邻居,人们不是说,远亲不如近邻,何况,我现在还在给你的儿子王大海公司打工呢。表示一点小意思,感觉都拿不出手。”曹爱国一边说着,一边从方金凤手中接过自己的围巾和棉帽,穿戴好后,等待着与王大海一起出门。

       “今天,虽然没有喝酒,但是,气可能吃饱了,不能气昏着头,开车一定要注意安全。”王小荷拿着王大海的围巾,戴在他的颈脖,认真地对王大海叮嘱。

       “不会的,没有这一点肚量,还能在市场中打拚。不过,今天,在父亲的遗像下,我说一句,相信我,会把握好未来。”王大海久久地凝望着父亲的遗像,深情地说。

       等曹爱国上车后,王大海启动吉普车,精心地开在结冰的路面,拐过曲折的巷道,驶向宽广的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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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渐行渐深,黑暗重重,寒风萧萧,只有稀疏的街灯,照出一点微光,在地面积雪白光的映衬下,几棵枯树,在冷冷清清中摇曳着,拉长的瘦影。

       吉普车车轮碾压着结冰的路面,发出“咯吱”的声音,不断地传到车内。王大海感到无形的惆怅和寂寞紧紧地笼罩在车窗,心中有一种孤单在慢慢地滋长,往事一幕一幕地在脑海里回荡。他想到不知身在何处的刘春花,俩人天各一方,想她的那一片深远的天空,现在是乌云弥漫。也想到弟弟王长江离他而去的背影。王大海再也控制不住压抑在内心的思念、委屈、痛苦、误解,随着眼泪,哗哗地喷射而出。

       “想哭就痛快地哭吧。”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曹爱国,轻声地劝慰道。

       王大海泪如泉涌,坚强地摇着头,刹住吉普车,停靠在路边,将头伏在方向盘上,整个人在抽搐起来。王大海感到今夜的孤独在茫然里来临,所有的记忆一片混沌,此时,悲伤掩盖一个男人的温度,灵魂飘满一层厚厚的悲沧。

       “真是不好意思,曹老书记,有点情不自禁,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王大海伏了片刻,抬起红肿的眼睛,看着前方,对曹爱国表露自己的心迹。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曹爱国可能受到王大海情绪的感染,叹出一口长气说。他掏出香烟,与王大海俩人,坐在车内,抽将起来。

       “好像还有几句,是怎么说的?”此时,王大海拚命地吸着香烟,在烟雾缭绕中,开口问曹爱国。

       “你以前可是不喜欢这首诗,现在,怎么突然有兴趣,要了解全诗。”曹爱国看着王大海愁眉不展的脸,故意拖着腔调反问他。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快点说出来,真是急死人。”王大海拽着曹爱国的手袖,不断地拉扯着,嚷着要曹爱国快点说。

       “好吧,今晚同情你一回。我所知道的这是昆剧《林冲夜奔》里的一首诗,内容是:欲送登高千里目,愁云低锁衡阳路。鱼书不至雁无凭,今番欲作悲秋赋。回首西山又日斜,天涯孤客真难度。丈夫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曹爱国不紧不慢地向王大海讲述着诗的内容。

       “曹老书记,再讲一讲,这里面的意思,林冲又是一个什么样的梁山好汉。”王大海忽然又好奇地追问。他想知道林冲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感叹。

       “这剧主要讲述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因弹劾权奸,为高俅所忌恨,被误入白虎堂,受诬陷刺配沧州。解差奉高俅密令,欲将林冲杀害于野猪林,幸为鲁智深所救,在牢城看草料场时,高俅又指使陆谦、傅安前往纵火,林冲杀死陆、傅两个人,被逼投奔梁山。”曹爱国爱好戏剧,对这段情节,记忆犹新,所以,不费劲地给王大海娓娓道来。

       “林冲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王大海在听完曹爱国讲解的一段林冲故事后,心情要好转一点,不再像刚才那样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自古英雄多磨难。你要尽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绝对不把这样的情绪带到公司的工作当中。”曹爱国想到德豪公司新厂的建设,老厂的生产,公司总部退二进三的调研规划设计,还有在年关时期,各种继往开来的烦琐事比较多。他规劝王大海要以公司大局为重,不能让儿女情长的事,阻碍事业的发展。

       “这个道理,曹老书记你不讲,我也能懂。然而,要让自己不去想刘春花和王长江,那我自己在欺骗自己。”王大海虽然心情比刚才平静很多,但是,心底还是在不由自主地想起他们俩人。

       “想当然可以去想,绝对不能心乱如麻,既然事情已经发生,要慢慢来,不可整天地沉醉其中,如果这样,将会束缚住自己对公司发展的激情和创造力。”曹爱国严肃地指出王大海当前思想状态的危害性。

       “我是心急火燎,你却说慢慢来。”王大海显得有些不耐烦地问曹爱国。

       “对待个人情感方面的事情,必须要慢慢来,单方面的干着急,无济于事。只要你是真心的爱他们,让时间去证明一切。”曹爱国坚定地说出自己的看法,打消王大海犹豫徘徊的心里。

       “人们说,接触产生感情。如果时间长了,刘春花另有所爱怎么能让人接受。”王大海疑惑不解,有时,他也想跟着刘春花浪迹天涯,可是,德豪公司让他放不下手。

       “如果刘春花是那样的人,那末,更能证明你的做法是正确的,不要有丝毫留恋之心。”曹爱国还真老当益壮,谈起男女之间的爱情,头头是道。

       “有些人一旦错过,是不是意味着没有再见面的机会。有些事一旦发生,是不是就算付出再多也不能改变结局。”王大海的脑海里还是没有放下自己的思绪,他的心中时时产生这样的疑云。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我的看法,对于刘春花而言,她对你是爱之深,所以恨也切,双方都要冷静下来想一想,如果你们俩人是真的有缘,我相信肯定会走到一起。王大海作为男人更要反思自己,刘春花出走的原因。对于王长江来说,他是刚步入社会,想在仕途上奋斗一番,也无可厚非,只不过他被社会有些虚伪与欺骗的假象所蒙蔽,既使自己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自己还不明真相,以为是在伸张正义。”当事者迷,旁观者清。曹爱国认真细致地给王大海分析刘春花与王长江俩人的情况,目的,使王大海不要迷失在自己对俩人的情感之中,重新振作起来。

       “其实,我的性格比以前要好多了,刚才在饭桌上,这件事要是发生在过去,看见王长江那种态度,首先,冲上去暴打一顿,然后,再坐下来说道理。”王大海听着曹爱国的分析,心里感觉是有道理,但是,对王长江的这种背叛,在他的心里没有容忍的空间。

       “能认识到这一点是相当大的进步,如果这么去做,与你现在的身份很不相称。你现在是一个组织的领导者,可以说,也是当今社会一个方面的主角,群体的轴心,按照现在时髦的说法,是社会的精英阶层,你应该不但要拥有过人的胆识和丰富的经验,还要不断地充实和提高自己的知识和水平。因为这是一个知识爆炸的社会,科技日新月异。”曹爱国把自己平时看书读报积累的知识结合自己对企业经营者要求的解剖,一股脑地倒卖给了王大海。他想通过这种方式,使王大海从刘春花与王长江俩人对他打击的阴影中走出来。

       “曹老书记,我是要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虽然,刚才在当面没有发作,但是,开着吉普车出门,还没有行驶到大街上,整个人周身的热血似山洪暴发般,疯狂地奔涌,两眼都看不清前方的路,脑子一片空白,如果继续开下去,即使撞到路边的树上,恐怕我自己都不知道。”王大海心有余悸地回忆着刚才开车时的惊险。

       “你试想一下,如果把这种情绪带到工作当中,肯定会有一些不理智的决策行为,虽然,不像开车那样能当面见效,但是过一段时间,企业的经济效益肯定会表现出滑坡。”曹爱国高兴地分析说。王大海思想的转变,是他的意志战胜他的情感。曹爱国同时也在想,就是自己身临其境,遇到这种事情,恐怕是一蹶不振,没有王大海调整得快。

       “如果不尽快地把新厂建设起来,对不起所有关心和支持德豪公司发展的同仁,对不起德豪公司一千多员工期盼的目光。市场不相信眼泪,客观存在的是弱肉强食。”王大海心里像是点亮一盏明灯,整个人又是激情满怀,精神振奋地对曹爱国说。

       “这就是勇往直前的王大海,而不是萎靡不振的王大海。带着大家热火朝天地干起来。时间就是金钱,效益就是生命。”曹爱国继续在鼓励王大海,热情洋溢地对王大海说道。

       “我刚才还在苦闷,这夜渐行渐深,黑暗重重。现在,幡然醒悟,最黑暗的夜空,却正是迎接东方破晓的开始。”王大海兴奋地对曹爱国说着,一脚踩下油门,发动吉普车。

       “最黑暗的夜空,不只是迎接东方破晓的开始,今天,还降临一个更令人振奋的日子。”曹爱国接着王大海的话,神秘地说。他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看着王大海轻松自如的表情,与刚才判若两人,打心眼里高兴。

       “暗夜过后,日光倾城。”王大海马上给曹爱国回答八个字。他驾驶着吉普车,以30迈的速度,平稳地向前行进。

       晚上,王大海在母亲操办的庆贺宴上,面对弟弟王长江无言的背影,他强忍着自己的愤怒,没有爆发。在开车回德豪公司的途中,再也没有办法让自己平静下来,禁不住失声痛哭,索性停下车,让自己酣畅淋漓地宣泄,后来,与曹爱国的一番交谈后,搬掉压在自己心头的大石头。现在,王大海想着快一点天亮,把痛苦的一天永远地翻过去。

       “不是这个意思。你再拓宽思路想一想,关键是令人振奋。”曹爱国没有说出答案,他要王大海绞尽脑汁地再想一想。

       “今天新厂区工地挖土方工程全部结束。”王大海对曹爱国笑着说。他想这应该是令人振奋的日子,在恶劣的气候条件下,解放军指战员,不畏严寒,奋战三天,把这个硬骨头给啃下来,为下一步浇筑玻璃窑炉基础,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也不是这个意思,”曹爱国看着王大海兴奋的样子,轻描淡写地说道。

       “老厂区输液瓶销售突破一亿只大关。”王大海想了一想,肯定地说。既然不是新厂区土方工程,那么肯定是今年营销市场取得的辉煌成绩,在过去的一年,德豪公司成为全国同行中杀出的一匹黑马,有不少厂家派人来学习参观,探寻其中的成功经验。尤其是江海市场的开拓和迅速扩大,令人刮目相看。

       “你还没有猜对,我指的并不是这个意思。”曹爱国听着王大海津津乐道着营销市场突飞猛进的发展,等王大海激情地说完后,他还是平静地回答。

       “这两个都不算令人振奋的日子,还有什么能算得上呢?我想起来了,这个肯定算是正确的答案。那就是公司新盖的三栋楼房,每栋有三十二户,共计九十六户配套房交付使用,将九十六把钥匙发到员工手中。”王大海想员工安居乐业,在工厂辛辛苦苦地工作,能拿到钥匙,搬进装修一新,宽敞明亮的新房,享受着属于自己的安乐窝,还有什么比此更能令人振奋。

       这项庞大的搬迁工程,是王大海与张胖子一起商定的,为能更好地进行老厂区的退二进三的开发,必须先行将居住在老厂工棚区里的员工搬迁出去,吸取跃富集团的教训,老房拆了,三年时间过去,拆迁户拿不到新房的钥匙,拆迁户牢骚满腹,集体上访,甚至还闹出群体**件。所以,决定由海一公司垫资成批购买已经落成的配套房,既经济合算,员工又满意,是一个两全其美的良策。从目前住户平稳有序搬迁情况看,海一公司接下来的商业房地产开发,有这个良好的开始,可以说是成功了一半,因为,在房地产开发中,老房拆迁往往是制约新楼盘建设是否成功的关键所在,拆迁是阻碍整个工程建设进度的瓶颈。

       “我讲的还不是这个,当然,你刚才列举的事实,都是德豪公司一年来取得的骄人成绩。但是,成绩只能说明过去的进步,已经成为光荣的历史,我们要放眼未来。你再开支脑筋想一想,除了你刚才说的,还有没有令人振奋的日子。”曹爱国在耐心地诱导王大海,他想必须要王大海自己想出这个日子,才能让他振奋,刻骨铭心。

       “该想的都已经想过,这一时还真的想不出来。”王大海左思右想,找不到曹爱国想要的答案,只好无可奈何地说。

       “人们讲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现在,不会是一个自己司空见惯的答案难倒英雄汉王大海吧。”看王大海有点想泄气,不想继续往下猜。曹爱国在给王大海鼓气打劲,调动积极性,接着往下猜想。

       “能不能给一点提示,不然,让人摸不到边际。”王大海重新振作精神,给曹爱国提出一个小小的要求。言下之意,缩小一点范围。

       “好,我就给你缩小包围圈。你想一想,今天是个什么日子?”曹爱国还是没有给王大海透露答案,他不动声色地问王大海。

       “今天是个黑暗的日子,是个最倒霉的日子。刘春花出走,王长江背叛,王大海被爱情和亲情,撞得头破血流。”王大海刚才谈起企业的事情,还是眉飞色舞。可是,现在的脸上又是阴云密布,心中愁肠百结,情凄意切。

       “你看一看仪表盘上的时间,现在是几点?”曹爱国指着吉普车方向盘前,对王大海说。

       “已经是午夜零点多。刚才不是说,是最黑暗的时刻。”王大海继续开着车,用眼瞄了一下仪表盘,垂头丧气地对曹爱国说道。

       “你刚才说今天是个最倒霉的日子,可是,崭新的一天,才刚刚开始,倒霉从何而来。”曹爱国抓住王大海时间概念错误的字眼,用反击的口吻,大声地驳斥王大海。

       “虽然,这一天是过去了,但是,它在我的心中已经深深地刻下痛苦的伤痕。”王大海明知自己说漏嘴,还是在执迷不悟的为自己狡辩。

       “人不能老是停留在痛苦的昨日之中,正因为如此,所以,我要你想想今天,是一个怎样令人振奋的日子。”曹爱国仍然执着地引导王大海放眼未来。

       “痛苦的日子,日历可以翻过去一页,甚至可以把这一页薄纸撕得粉碎。但是,心底的记忆怎么能抹去。”王大海还是没有提起精神,无精打采地回答曹爱国。

       “时间,只有时间,可以忘掉一切,说实话,虽然很俗,但是也很逼真,行之有效。”曹爱国紧追不舍,他想说服王大海,男子汉大丈夫,一定要学会放下。

       “这么短的时间,怎么能让人一下子能忘却。只有电脑能做到这一点,把不想看到的魔鬼永久性删除。”王大海也不服软,与曹爱国针锋相对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让自己忙起来,转移注意力,这是通用的方法,”曹爱国灵机一动,既然这样不行,他又想到另外一个好办法,立即说给王大海听。

       “当自己停下来的时候,往往会不由自主地去想起那些事情。”王大海听了曹爱国这么多的建议,还是处在茫然之中。

       “如果是一个真正的男人,必须努力调整自己,对那些事情,在越来越看淡的时候,记忆还在不在,已经不是十分重要。”曹爱国认为王大海真是顽固不化,他被王大海打破砂锅问到底,想不起来更好的办法,来说服王大海。只好用强硬的态度,武断地对王大海下着最后的结论。

       “你刚才说范围小一点,能不能再缩小一点。”王大海侧眼观察曹家国生气的脸色,他马上调整自己的情绪,继而,又用讨好的口吻,对曹爱国哀求道。

       “你主要是心不在焉,没有用心去想这个日子。我再给你缩小一点范围,如果还不能说出答案,可就要受罚。”曹爱国故意板着脸,气嘟嘟回答王大海。

       “好,如果王大海再回答得不正确,任由曹老书记怎么惩罚都接受,没有二言。”王大海不但是调整自己的心态,而且,还着一丝笑容,向曹爱国进行保证。

       “从这一天开始,空气渐暖,积雪消融,流水破冰,,草长莺飞,柳枝始绿。没有寒风陡峭,只有在温暖的气息下,万物生长,生机勃勃。”曹爱国详细地描述着这日子的景象,还想继续往下说,被王大海急忙打断他的话语。

       “这一下子,曹老书记罚不到王大海了,今天是立春,真是一个令人振奋的好日子。”王大海一只手握紧方向盘,另一只手离开方向盘,使劝地拍着自己的后脑勺,充满激情地说道。

       “这虽然是生活中新的一天,更是新的一年,新的希望,新的篇章。”虽然,王大海的情绪时好时坏,还不十分稳定。但是,此时,看到王大海发自内心的喜悦,曹爱国眉开眼笑,感叹地对王大海说。

       “你好,春天,一夜间,就匆匆而来。”王大海对着车窗外,深情地说道。

       “立春日,按照习俗,必须咬春祈福。”曹爱国向王大海建议。

       “立春”这一天,民间有“咬春”的说法,这是人们对春天的一种美好祝福。滨江的习俗,过去“咬春”就是买个萝卜来吃,因为萝卜味辣,取古人“咬得草根断,则百事可做”之意。现在“咬春”多是吃春卷。

       “我很久没有吃过春卷,最起码有十年没有吃过了。难怪我时运不顺,命途多舛。”王大海放慢车速,缓缓开到德豪公司的大门口,等待着门卫打开铁门。他转过脸说,对着曹爱国装出一副苦相。

       “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你母亲哪还有心情顾得上这件事。现在做一些春卷,可是,你却很少回家。”曹爱国边说边把头伸向窗外,注意着车子两旁的安全。

       “平时真是日理万机,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想不起来吃春卷这件事,春花为什么会产生误解,这应该怪我,俩人在一起沟通的时间太少。”王大海谈到吃春卷的事,又想起刘春花,他自责地说。

       “以前就没有想到过,与春花一起吃一次春卷。”曹爱国有意向王大海提问。他高兴地看到王大海在经历过爱与被爱,在刘春花出走后,慢慢地懂得爱有内涵,明白一些什么是爱情需要的,怎样做才是最合适的,成为能够相处一辈子的人。

       “真的没有主动请她浪漫一回,总是想着趁自己年富力强,把事业做强做大,等结婚后,一辈子慢慢地对她好。”王大海老实地向曹爱国回答。他也在反思自己,总是以忙为借口,没有认真地让自己安静下来,用心地与刘春花相伴,共同感受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总是不去表达你对她的好,她怎么知道,要记住,女人看重的并不是金钱,她看重是你对她的一颗心,必须在此基础上,再有其它更多的物质,当然最好。”曹爱国像是带着一种批评的口吻对王大海说。他想到刘春花对王大海的一往情深,想到刘春花的勇敢与坚定,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孩。

       “在刘春花没有出去之前,自己总是在想,如果事业不能永恒,那末,爱情能天长地久吗?其实,事业与爱情相关,又不相关。伟大的事业可能催化神圣的爱情,但是,没有事业,爱情依然存在。”王大海若有所思地说。他从刘春花出去的事情上,认识到自己对待事业与爱情两者之间关系上产误区,由于自己思想上的偏差,导致行动上的粗心大意,使刘春花对王大海的爱看不到真诚的回报,所以,才会有今天的结局。

       “如果像遇到今天的日子,俩人共同做一次春卷吃,最好自己亲自动手,哪怕再怎么不好吃,她心里也是甜的。”曹爱国没有想到王大海思想的转变这么的快,他已经清楚地悟出自己在对待刘春花爱情上面的差距。但是,仅知道还不行,必须还要做到。于是,曹爱国继续举例说出表达爱的细节。

       “还真的不会做,我只是个吃货。曹老书记,您教教我怎么做春卷。”王大海急切地向曹爱国求教。他听着曹爱国说的话,心里感觉痒痒的,如果与刘春花一起动手做一次春卷,相对而坐,品尝着俩人共同的劳动成果,真是一件惬意而开心的事情。

       “你一定还记得小时候,吃过热乎乎的韭菜馅春卷吧,咬一口,外面酥脆,里面的韭菜馅也非常的香,真是好吃,稍不注意,把自己鼻子眼睛都吃得下去。不过鸡蛋的量可能要少得可怜,就你家的经济条件,你母亲舍得放很多的鸡蛋吗。”曹爱国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讲到情绪高涨时,他自己还在不断地往下咽着口水。

       “今年一定要搞一次,我想给支援公司建设的解放军指战员送过去,中餐,每人再另加五个春卷。您看怎么样。”王大海听着曹爱国精彩的讲解,他的心情也激动起来,肯定地对曹爱国说。

       “董事长决定下来,我早上安排食堂加班赶制,中午,你还得辛苦一下,开车送到工地。”曹爱国在德豪公司分管工会以及后勤一摊子的事情,食堂正好归曹家国管,加上部队支援的事,也是他与王大海俩人一起到部队,向他儿子的战友叶团长求援的,在部队挖土方工程结束时,给士兵们加一个餐,而且,是吃有“咬春祈福”意义的春卷,真是两全其美的事情,曹爱国当然积极支持。

       “多放一点鸡蛋,他们离开家乡在外当兵不容易,今天,给他们改善一下伙食。”王大海把吉普车停放好,下车前,对曹爱国认真交待。然后,想了一想,又接着说,“你跟丁强说一声,让他从挖土方工程费用中,申请资金付给食堂。”

       “我会按照要求去办的。不过,早上,在你方便的时候,到食堂里看一看,也帮忙包一个,顺便学学做春卷的手艺。”曹家国下车后,向王大海建议。他想邀请王大海到食堂里包包春卷,体验一下不一样的生活,不能成天埋头于市场的尔虞我诈之中。

       “曹老书记这提议不错,早上,我把公司里的事情处理好,十点多,我一定抽时间到食堂帮忙。”王大海很开心地回答曹爱国。

       王大海与曹爱国都回各自的宿舍休息。王大海给房间里的风信子,浇上水,久久地望着正在张开的花蕾,他控制住自己心中的万千思绪,迷迷糊糊地睡上一会。

       天亮后,王大海走在初春的阳光下,虽然四处还是结冰的寒气,但是,明显感受到一股股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踩在脚下的冰面,也没有三九天那样的坚硬,而是,有一种软绵绵的感觉。

       按照与曹爱国的约定,王大海处理好日常工作后,来到食堂,他穿上白大褂,洗干净自己的双手。曹爱国带着王大海到大厨师身边,让王大海学习春卷馅的做法。

       “董事长,您好!”大厨师看见董事长来到自己的身边,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平时炒菜油烟熏的,他红着一张大胖脸,不自在地站在那里,向王大海点头哈腰地笑着说。

       “你忙你的,不要受我的影响。”王大海连忙摆摆手,示意大厨师继续他的工作。

       “你向董事长详细地汇报一下,春卷馅的做法。”曹爱国用汤勺挖出一勺馅,放到王大海的眼前,顿时,一阵好闻的鲜香,扑鼻而来。曹爱国让大厨师讲解。

       “先把鸡蛋打碎,用花生油炒熟,切碎备用,等切好的鸡蛋冷凉后,把碎韭菜拌入,加入调味品,如辣椒等,拌匀后,再加入一点香油。”大厨师很熟练地向王大海介绍着韭菜馅的制作过程。

       “用面粉制成春饼,把馅放在春饼中间,按照长方形折包起来,放到油锅里,炸到嫩黄,立即捞起,即可大功告成。”曹爱国在一旁急着向王大海介绍春卷制作后面的工艺流程。

       “这个馅看着就好吃,请大厨师把刚才讲的制作方法写好,交给工会曹主席即可。我回去,学习着做。”王大海对大厨师说道。

       “既然手都洗干净,坐在这里包几个春卷。”曹爱国拉着王大海坐在台板前,让王大海亲手包起来。

       “董事长,像这样放馅,今天的春饼肯定包不完。”坐在王大海旁边的一位女师傅,看到王大海挖出满满一勺子的馅,放到春饼中间,带着惊讶的表情对王大海说。

       “多放一点,让士兵们一次吃过瘾。”王大海没有听从女师傅的建议,继续挖一大勺子馅包着春卷。

       “大厨师,你估算一下,如果馅不够,你赶快准备再加一些馅。这些春卷,中午吃饭前,必须如数送到工地。”曹爱国急忙对大厨师说。中午就要送到工地,一个士兵五个春卷,能少谁的,曹爱国为王大海包的大馅的春卷,有点犯愁,到时在分发的时候,可不能引起士兵的争吵。

       “如果没有韭菜,就再加一点鸡蛋和豆腐,泡一点粉丝放在里面也可以。”王大海听见曹爱国与大厨师俩人的对话,怕他们不好操作,王大海直截了当地说出加哪些东西来做馅。

       “我们不是怕大肚子汉,而是,担心在分发下去,士兵们一吃就知道,到时,他们为了春卷馅的大小不一,互相闹得不痛快。”曹爱国报怨地向王大海说。他想,这是件好,一定要办好。不要产生“端起碗来吃肉,放下筷子骂娘。”的**影响。

       “既然是咬春,给士兵们咬个实实在在。咬到嘴里,要有春天生机勃勃的感觉。如果,咬到口中的是几根韭菜叶,那感觉不是到了秋天吗?”王大海招呼大厨师,赶快把存货拿出来,再多加一点馅。

       “吃到大春卷的士兵咬得实在,可吃到小春卷的士兵心里不服气,这不是添乱。”曹爱国对着王大海的耳畔轻声地说。他不是舍不得再加一点春卷馅,而是考虑到,春卷做得大小不同,在分发的时候,在士兵中会产生一些矛盾。

       “不要以为,把春卷做得一样大,这样分发下去,士兵的气就能顺。”王大海回答。他用手中的汤勺敲着装春卷馅的瓷盆,示意大厨师看一看,盆里的馅已经不多。

       “董事长,按照您的吩咐,鸡蛋正在炒,粉丝也在泡着,豆腐已经备齐,只是韭菜少一点,等一会就能做好春卷馅。”大厨师小步快跑,快速来到王大海的身旁,报告增加的春卷馅制作情况。

       “多放一点油,让士兵们吃得实在,口感也很滋润。”王大海拿起一个包好的春卷放在自己的手中,上下掂量着,高兴地对大厨师说道。

       “好,马上就办。”大厨师点头哈腰地说着,立即转身去赶制增加的春卷馅。

       “董事长,我想到一个好办法,再增加一点春卷馅,多做一点大春卷。”曹爱国看着王大海情绪不错,他向王大海提出一个新的建议。

       “有什么好的想法说出来听一听。”王大海一边包着春卷,一边问曹爱国。

       “不知道是不是好的想法,我想再多做一点大春卷,目的是好分配,不想在士兵吃春卷的时候,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大眼瞪小眼的,干脆每个士兵发三个小春卷,二个大春卷。大家都一样,不要再互相攀比。”曹爱国把自己心中的如意算盘说给王大海听。

       “这样不行,平均主义,人人有份的事,看似公平,其实,是抑杀人积极性的罪魁祸首。”王大海听明白曹爱国的方法,严肃地对曹爱国说。

       “董事长,我的方法不行,难道现在做的大春卷不是给士兵吃的。”曹爱国心中感到疑惑,新提出的方法被否定,又看不到王大海解决的办法。他报怨地说道。

       “我的方法,效率优先,兼顾公平。”王大海笑着对曹爱国说。王大海感到自豪,在德豪公司生产经营中摸索出来这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法,在企业里,必须要做到职务能上能下,工资能高能低,员工能进能出,才能形成有效的激励竞争机制。

       “董事长平时对工人都是不错的,今天,怎么对士兵又不一样。”曹爱国也感到奇怪,他认为自己与王大海,对员工都抱有深厚的感情,现在,王大海怎么像变了一个似的。

       “在人人有份的福利上,是一样对待,然而,在劳动报酬上,必须坚持按劳分配。不搞平均主义大锅饭。”王大海怕曹爱国错误地理解自己的意思,具体地指出报酬与福利这两者之间的不同。

       “我不同意董事长的观点,那个时候,我们闹革命,就是要建立一个人人平等的社会,古人也讲过不患少,就怕患不均。”曹爱国有点激动地说。

       “均平富,等贵贱,是社会发展最初的原始动力,过去风起云涌的农民起义,打的都是这个口号,天下人一呼百应。”王大海把一个包好的春卷放在台板上,拍拍手上的面粉屑,他想结合看朱兆有的日记和自己经营企业的心得,与曹爱国探讨一下这方面的问题。

       “不管怎么变,社会进步的目的,就是打倒剥削,消除社会不公平。”曹爱国检查一下,春卷包得差不多,不影响中午送到工地。他没有再帮忙包春卷,认真地回答王大海。

       “平均主义也是剥削,干活多和干活少获得一样的财富分配就是不公平,不干活或者干活少的就是在剥削,这些人在剥削干活的或者干活多的,一句话说,就是干得少的剥削干得多的,不干活的剥削干活的,所以,干得多的也没有积极性了,正因为存在不公平,才没有劳动效率,这正好证明,只有公平,才是劳力效率的动力。”王大海深有感触地说出自己的见解。这也是他从企业的实践中,认识到企业应该构筑强者的平台,过多地帮助弱者,不利于企业的发展,弱势员工得到的输血越多,则自身的造血功能就越差,就越接近衰竭。

       “真是老命遇到新问题,我们俩人讲的都是公平,那么到底什么是公平?”曹爱国听着王大海的一番分析,觉得很有道理,都是认为公平在社会发展中的重要性。他接着问王大海。

       “公平就是合情合理,按劳分配才是最公平,最合情合理。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王大海肯定地说着。他站起来,双手抱胸,在台板前走动着。

       “我现在才开明白,董事长的意思,将这些大春卷,分发给在挖土方工程中,表现出色的士兵突击手。”曹爱国也跟在王大海的后面站起来,兴奋地说道。

       “如果这样做,吃到小春卷的士兵,他们的心里,会不会不服气。”王大海指着已经炸好的小春卷,问曹爱国。

       “怎么会不服气,多劳多得,这也算是对在挖土中表现优秀士兵的一种嘉奖。”曹爱国不好意思地对王大海笑笑说,他为自己刚才的担心和顾虑,而感到惭愧。从内心里佩服王大海的智谋。

       “曹老书记,这也是按照您的要求去做的,分发春卷是件好事,一定要把好事做好。”王大海看着一个个炸得黄灿灿、香喷喷的春卷,高兴起来,对曹爱国调侃地说。

       “等一会到了工地,我跟参谋长说,每个班评选两名士兵突击手,每名突击手五个大春卷。让冲锋在前的士兵,感受到荣誉和尊重,吃在口中,甜在心田。”曹爱国激情高涨地说着。他指挥着食堂里的师傅,用保温桶装好春卷和中午的饭菜,抬上吉普车。

       立春日的天气,阳光下,冻透了一冬天的土地里还有丝丝寒气,然而,空气里已经洋溢着春风拂面的舒服惬意,看着柳枝上小小的芽孢,一根枝丫上还偷偷顶出一两片嫩叶,有些稀落的迎春儿花开得娇黄鲜嫩,终于走出肃杀寒冬。

       王大海看到这一切,忍不住心生欢喜,步履矫健地跨上吉普车,满载着德豪公司的真诚心意,驶向新厂区工地。

       工地上,解放军战士已经完成所有挖土方的任务,收拾好部队带过来的铁锹、十字镐和小推车,整齐地摆放在军用卡车上。士兵们个个站在自来水龙头旁,清洗胶鞋,擦去身上的泥土,用毛巾把自己的脸抹得亮亮的,准备享用中餐后,乘车凯旋。

       王大海一进新厂区工地的大门,很远就看见参谋长所在的位置,他将吉普车开到参谋长的身边,猛地一按吉普车的喇叭,“嘀……嘀嘀……”一声声强烈刺耳的声音,突然,震得参谋长不知所措。与参谋长站在一起的连排长还有丁强,看到此情形,都捧腹哈哈大笑。

       “对不起,参谋长,没有想到今天,以这种方式向你送别。”王大海跳下吉普车,迅速跑到参谋长的身边,抱住他的肩膀,大声地说。

       “王大海,你做的事,总是让我难忘。”参谋长用一只拳头,捶着王大海的肩膀,激情满怀,幽默地回答王大海。

       “还有一件事,让参谋长再难忘一回。”王大海故作神秘地向参谋长说道。

       “让我难忘不断,上次你安排梦记者说的‘鱼儿和水儿的故事’多么动听和美好,然而,当鱼儿与水儿在河岸边变成大树时,故事却戛然而止,士兵们都热切地期盼着梦记者讲述后续的精彩。”参谋长不知道王大海又要搞什么新鲜玩意,他先提出上次没有听完故事的遗憾。

       “军民鱼水情深,当我们再次携手军民共建的时候,一定把梦记者请到。”王大海首先对参谋长的遗憾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接着说,“不过,我讲的再难忘一回,不是指的讲故事。是按照滨江的风俗,立春当日,吃春卷,‘咬春祈福’,祝愿大家的明天更美好。”

       “没有想到,王董事长还真用心,非常感谢。”参谋长听后,深情地说道。

       “董事长不但用心,还亲自动手包春卷送过来,特意包了大春卷,送给表现优秀的战士。”曹爱国边说边安排战士,把装有春卷的保温桶,抬到参谋长的身边,揭开盖子,嫩黄喷香的一个个春卷呈现在大家的眼前。

       “想得周到,做得更周到,我回去一定向首长汇报你们的好做法。”参谋长紧握王大海的手,激动地说。

       下午,在依依惜别参谋长以及全体解放军指战员后,王大海接到市政府的通知,市长到德豪公司新厂区工地进行节前慰问。

       立春的天气,乍暖还寒。然而,在德豪公司新厂区指挥部里却涌动着滚滚热流,参与工程建设的工程技术人员和德豪公司各单位负责人聚集一堂,个个精神振奋,按照王大海的要求,乘市长慰问的东风,召开工程建设动员誓师大会。

       15点正,市长在市工商联副主席陪同下,一行六人,分别乘着三部小轿车,来到工地,市长走下车,看见王大海,热情地握着手说:“才一个多月,我又来看望德豪公司。”

       “感谢市长,现场办公会给王大海指明了方向,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王大海快步向前,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市长的一只手,激动地向市长表达自己的决心。

       “王大海真有办法,报纸上头条新闻看到了,我都被画面上的场景所感动,在飘满雪花的泥坑里,军民突击挖土,你追我赶,热火朝天。”市长在一群人簇拥下,走在玻璃窑炉基础旁,用手指着深深的坑道,赞叹地说。

       “报告市长,如果不赶在雨季来临之前,抢挖好玻璃窑炉基础,那将威胁到德豪公司的生死存亡。”王大海紧跟在市长的身后,不断解释着市长提出的问题。

       “有人说市场就是战场,其实,从王大海的话中,我体会到市场比战场还要残酷,战场上可以举白旗投降,而市场中却不能,真的是你死我活,必须置于死地而不能后生,被胜者完全吞并。”市长饶有兴趣地对他身边的官员,谈论着市场的话题。

       “市长对经济很有研究,高瞻远瞩,触类旁通,指导有方。是滨江民企的福祉。”工商联副主席追着市长的话音,急忙谦卑恭顺地笑着回答。

       一班人马,站在厂房的梁柱旁,谈笑风生,等待滨江日报的记者拍照和摄像完后,市长又伸出自己的手,准备与王大海道别,市长日理万机,时间宝贵,还要赶到五个节日期间加班生产的单位去慰问。

       “报告市长,王大海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请市长到工程指挥部去视察一下。”王大海听到市长说要走,神情慌张起来,他没有伸出自己的双手,去接住市长已经递过来的一只手,却走到市长的前面,挡住市长离开的方向,恳求地说。

       “今天没有时间。”市长心里想着今天日程安排得比较紧凑,没有时间再在德豪公司耽搁。他随便地回答王大海。

       “如果这样,王大海就完蛋了,失信于员工。”王大海仍然不依不饶地站在市长的前面,他面带痛苦的表情,向市长诉说。

       “怎么回事,如果我不去指挥部,情况还有这么的糟糕。”市长被王大海突如其来的表现,弄得晕头转向,他疑惑地问王大海。

       “报告市长,听到您要到德豪公司来慰问的消息,我将准备节后召开的新厂区工程建设动员誓师大会,提前到今天下午召开。”王大海将会期调整情况,如实向市长禀报。

       “你这样的做法很好,快马加鞭。”市长满意地安慰王大海。

       “做法是好,如果市长来到新厂工地,不到指挥部说几句话,怎么好得起来。”王大海没有直说,自己已经在通知里,安排誓师大会中,有一项市长讲话的重要议程。此时,他只好缠着市长到指挥部。

       “既然王大海有这么迫切的要求,我去你们的指挥部。”王大海真诚执着的精神,打动市长的心,市长对随行的官员说道。

       此时,指挥部会议室里,参加誓师大会的人员,从窗户往外看见,王大海陪同着市长已经向指挥部会议室起来,俩人走在前面,一行拿着各色皮包的政府官员紧随其后。大家立即端坐位上,保持会场的肃静和整洁。

       市长与各位政府官员落坐后,在雷鸣般的掌声中,新厂区工程建设总指挥王大海作总动员,他激动地说:“为增强企业后劲,稳定和发展德豪公司良好局面,实现公司的可持续发展,进一步将公司做大做强。择优选定租用部队废弃的老机场100亩,使用权50年,实施低成本扩张战略,新厂区滚动发展,老厂区退二进三,进行商贸开发。新厂区将打造国内领先,国际一流的玻璃生产线。”

       会场上鸦雀无声,座无虚席,人人聚精会神地听着。

       王大海接着说:“这里土地平整,地面无障碍物,地下没有复杂的地质结构,非常有利于施工。新厂区区位优越,交通十分便利,南临长江黄金水道,北靠滨江主干道中华路,东接铁路货运站。一期工程,创公司发展史上‘五最’,即:技术含量最高,玻璃的熔化面积最大,生产能力最强,还有一个最,就是这里的条件最艰苦。”

       王大海说到这里,想到市长还有其他的单位要去慰问,于是,他走到市长的身边,轻声地对市长说:“请市长先讲几句,等您走后,我们再接着开会。”

       “王大海还有什么机密,我们不能听。”市长没有走的意思,笑着对王大海说。

       “我是怕为了德豪公司一家的小事,耽误了全市人民的大事。”王大海装着严肃地回答。

       “德豪公司日益发展壮大,上交税收年年倍数增长,现在可不是小事,我在正式讲话之前先表个态,积极创造条件,优先支持德豪公司的发展。”市长不但没有走的意思,而且还满怀激情地说着支持德豪公司发展的话语。

       市长的一番话,说得王大海心花怒放,他高兴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慷慨激昂地说:“该工程的实施对德豪公司今后的发展举足轻重,将为赢得更广阔的市场打下坚实的基础。最后,我号召大家,从今天开始,奋战六个月,打一场苦战、硬战、胜战。不负董事会和全体员工的希望和重托,圆满地完成历史赋予我们的责任与使命。”

       王大海讲完后,各个部门的负责人争先恐后的发言,副总经理王小六首先发言:“我代表营销部门表示,努力开拓市场,积极完成公司年度销售任务,做到生产多少,销售多少,力争回笼资金超亿元,为公司的腾飞做贡献。”

       分管生产部门的杨民生,早已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他干脆站起来说:“我代表生产部门表个态,响应营销部门的挑战,做到销售多少,生产多少。积极培训员工,以最短的时间,做好新设备新技术新工艺的生产衔接。”

       丁强代表指挥部参战人员表示:“一切服从工程的需要,为了工程的一切需要,大家团结一心,千难万险无所惧,苦干实干加巧干,坚决保证一期工程按期投产。”

       会场上,各部门的负责人表态发言后,王大海兴奋地说:“市长百忙之中,放弃节假日,没有到其他的单位去慰问,专门参加德豪公司的新厂区建设动员誓师会,这是对我们最大的肯定和鼓励,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市长做指示。”

       不大的会议室里,又一次地掌声雷动,在市长的摆手示意下,会场方才安静下来。市长左右环视一遍所有的参会者,铿锵有力地说:“今天,我来到德豪公司,被你们的激情和斗志感染,有这样一种奋勇向前的精神,我相信德豪公司的明天会更加美好。”

       市长讲完这句话,在桌面上找他的笔记本,这间隙又爆发震耳欲聋的掌声。

       市长指着笔记本对大家说:“有几句老生常谈的话,今天必须要重复说一下,一是要艰苦奋斗,降低成本;二要严格管理,确保工程建设质量;三要推进技术进步,搞技改,上项目,不能搞简单的重复,否则,在市场竞争中就没有潜力;四要重视安全,严格操作规程,做到万无一失。最后,以你们说的精彩词语,我编写一副对联与大家共勉。这两句是:苦干实干加巧干,硬战决战争胜战。横批是,再创辉煌。”

       会场再一次响起掌声,惊天动地,经久不息。

       参加工程动员誓师大会的所有人员,都起立继续鼓掌,目送着市长一行缓缓离去。

       王大海与工商联副主席一起,走在市长的身后,送到新厂区大门外石桥旁。

       “在工程建设中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找我。”市长坐进小轿车里,回过头,摆着右手,对王大海说道。

       “谢谢您,市长。”王大海挥舞着双手,大声地向市长道别。

       望着渐渐远去的轿车背影,王大海的心中感到欣慰,他想,还好,心想事成,市长给足面子,在简陋的新厂区建设指挥部会议里,做了热情洋溢的讲话。看得出来,参会的人员都受到极大的鼓舞,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要在德豪公司员工中传开,市长都来支持新厂区建设,公司员工更是责无旁贷。

       自从在德豪公司召开关于迁厂发展市长现场办公会后,新厂区建设各项前期工作进展顺利,扛着市级重点工程这面旗帜,到市直各主管部门办起事来,如鱼得水,他们明目张胆地吃拿卡要的事,不敢贸然行事。减免的税收缓解工程资金的压力。

       在送走市长一行后,王大海匆匆赶回指挥部,安排老厂区的工作人员回城,指挥部人员继续留下来,在一起讨论怎样贯彻落实会议精神,并让丁强把负责工程建设的海一公司总经理吴兵也找了过来。

       “刚才开了一个很好的工程建设动员誓师大会,现在,我们指挥部人员在一起开一个小会,大家围绕着总目标:新厂区一期工程在今年七月份点火投产,看看各自的项目进展是否能满足总体要求。”王大海看到指挥部里的人员基本到齐,他率先发言,提出今天会议的主要任务。

       “土建是整个迁厂工程的龙头,只要土建能按计划进度实施,玻璃窑炉及各种大小设备的安装调试都可能没有问题。”丁强拿着自己的小本本,按部就班地在汇报。

       “你刚才说的‘可能没有问题’,这名话是什么意思,解释给我听一听。”王大海打断丁强的发言,态度严肃地问丁强。

       “计划赶不上变化,如果出现天灾**,那怎么能保证计划工期。”丁强知道王大海的脾气,然而丁强也是一个较真的人,他大胆地说出自己考虑到的不利因素,在工程施工过程中可能会出现的情况。

       “如果的事我是管不了,但是,可能的事决不允许。”王大海声色俱厉,不管丁强能不能接受,气势汹汹地对他指责。

       “做事总得要讲一个道理。如果厂房不竣工,设备基础不浇筑好,生产设备怎么可能进场安装。”丁强的心中叫苦连天,把最有力的道理摆出来,说给王大海听。

       “那是你的事,我要的是按期点火投产,设备运转起来,生产出来的产品源源不断地送到客户的手中。”王大海根本听不进丁强说这个那个的,他的心中只有一个按期投产的目标,任何事都不能干扰。

       “董事长,说得不好听一点,这简直是不讲道理。”听到王大海坚决的态度,丁强感觉自己的肺都气炸了,他倔强地反驳道。

       “不讲道理是最大的道理。”王大海斩钉截铁地说。他不理睬丁强说的任何道理,他心想,市场跟谁去讲道理,市场不会因为德豪公司遇到困难,就等一等,绝对不可能,市场不相信眼泪,市场只允许强者生存。

       “不讲道理就是不讲科学,不实事求是,”丁强被王大海劈头盖脸的一句话,说得无言以对,然而他还是不甘示弱,指出王大海的蛮横。

       “我要的是工程建设的结果,至于工程建设的过程,你们自己把握,这怎么能说是不讲科学,不实事求是。”王大海看到丁强的两眼有泪水在里面打转,他缓和自己的口气说道。

       “土建的过程,我怎么能把握得住。”丁强怕王大海不知道问题的核心所在,他说出自己心里的委屈。

       “按照你定的计划时间,采取倒逼法,你要毫不手软地逼上一道工程,绝对不能影响到你的安装。”王大海在给丁强支招,带着笑容对丁强说。

       “我从现在开始,天天要逼你,逼得你上吊,我都可以不管。”丁强听王大海这么一说,他毫不客气地对吴兵瞪着眼说。

       “逼死人,可要偿命的。”吴兵在一旁,听着王大海与丁强的对话,一直没有插嘴,看到丁强把战火烧到自己的身上,他带着调侃的语气回答丁强。

       “你没有听见董事长刚才说的,不讲道理是最大的道理。”丁强不甘示弱,拿着王大海刚才说的话,反击吴兵。

       “我理解董事长不讲道理是最大的道理这句话的含义,是不讲客观的意思,不能因为有客观困难存在,就有理由拖延工期。不论有什么天大的困难,都要自己想点子,找办法去解决。不允许影响工程投产的总体目标。”吴兵脑子灵光,对着丁强深刻地剖析一番王大海刚才说的一句话。

       “不逼不行,如果你不上吊,那末我就得跳井,投资这么大的工程,不能尽快地发挥经济效益,怎么对得起董事会,董事长派我来不是吃干饭的。”丁强的心里有了王大海刚才说的话,好像上方宝剑在手,底气十足地与吴进行理论。

       “董事长叫你倒逼,不是你这个倒逼法,是叫你把工程逼活起来,做到各项任务齐头并进,你追我赶,最后整体地完成一期工程。而不是把工程给逼死,不论哪一块任务拖后腿,都宣告一期工程延期投产。”长期从事技术工作的丁强,可能容易钻牛角尖,吴兵在耐心地跟丁强解释。

       “你说的把工程逼活,是怎么个逼法呢?”丁强虽然听着吴兵的详细讲解,他还是在紧追不舍地问。

       “在挖土方的任务上,董事长已经做出一个好的榜样。南方雪灾,施工人员回家,没有力量开挖玻璃窑炉基础,怎么办?董事长逼出一个解决方法,请求部队支援。如果此项工程拖到年后,七月份投产肯定成为泡影。”吴兵满腔热忱地说着王大海求援部队的事例。

       “董事长在挖土方这件事上,处理得非常漂亮,抢挖得及时,我的确从内心里佩服。”丁强情不自禁地赞叹说。

       “你也要学着董事长,遇到困难,可不能逼我上吊,而是逼出好的办法,大家齐心协力把问题解决掉。”吴兵跟丁强开着玩笑说。

       “报告董事长,丁主任安排我负责电路这一块,我能不能去硬逼变电所。”坐在桌前一直沉默不语的陶勇开口问道。

       “你这一块还真的不好硬逼,主动权不在我们手上,栽电线杆,拉线都是供电局施工队专营,我们想帮忙,也没有办法用上力。”吴兵听到陶勇说到一万伏专用电线的事,摇着头叹息道。

       “专用电路不能通,那整个一期工程将前功尽弃。靠目前照明用电的负荷,无法满足新厂生产要求。”丁强眉头紧皱,无可奈何地对王大海悲观地感叹。

       “电老虎虽然不好惹,然而还是有办法逼的。陶勇可能要辛苦一点,每天都要密切观察沿途线路,电线杆的栽设和拉线情况,如果遇到当地老百姓的吵闹,耽误工期,或者是他们自己的原因窝工,及时报告,形成文字向市政府反映。”王大海迅速在自己的大脑中思考着,给陶勇一个明确的答案。

       “董事长,如果这些都是正常,我就不要去逼工期。”陶能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记录完王大海的讲话内容,抬起头来问。

       “每天要到变电所去,相当于在那里上班,与他们建立起感情,可以促进他们尽快地把我们的一万伏专线线架设完工。此项工作宜早不宜迟。”王大海想了想,回答陶勇。

       “董事长,关于土建工程,我自己要逼自己。”吴兵担心土建工程拖后腿,主动向王大海汇报。

       “我是要好好地逼你一下。”王大海抿着嘴,对吴兵点着头说道。

       吴兵说出要逼自己,他是处于内心的惭愧,感觉对不起王大海。一个星期前,他没有经过王大海同意,私下把自己从南湖带过来的建筑工人放走,并亲自送上长江大客轮,到长江中游下船,转乘长途客车,或者是能乘的交通工具,再南下往回赶,即使步行,也要走回自己的家乡,因为铁路被冰雪覆盖,暂时停运。

       其实,吴兵是被逼无奈,南方雪灾,带出来的建筑工人心神不定,整天围着小小收音机,每个人,听着收音机里播出的灾情,心急如焚,大家的情绪糟糕到极点,当听到有不少房屋被积雪压塌时,抱头好的兄弟,再义气的情怀,也阻挡不住建筑工人们回家的脚步。

       吴兵带着队伍常年在外打拚,修桥筑路建房,工程质量和按时完工的信誉,有口皆碑,然而这一次,自作主张,他是迫不得已。如果先向王大海汇报,肯定不会同意,即使大发慈悲,也不可能走得一个人都不留下。

       “眼看工程会战在即,你却成了光杆司令,身边连一个兵都没有。”王大海看到吴兵在低头不语,用铁钳在拨弄火盆里的炭块,他用语言在激吴兵。

       “董事长,放走建筑工人的事,你还在记恨我。”吴兵抬起头,带着歉意说道。

       “你多虑了,昨天做过什么已经无关紧要,我关心的是明天该怎么做。”王大海把自己的香烟拿出来,在会场上发了一圈,最后递给吴兵一支香烟。

       “当时的情况,如果不答应他们回去产,工人们简直把我驾着,要跟他们一起走。”吴兵用火钳夹起一块通红的炭块,递到王大海的面前,给他香烟点火。

       “能理解从农村走出来的建筑工人心情,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还有日日挂念的妻子,面对这么严重的雪灾,谁能不归心似箭。”王大海宽慰地说。

       “怎么劝都不行,加倍地支付工资,他们也无动于衷,与他们商量,留几个人下来,可是,谁也不愿留下,看看这样下去,实在是阻挡不住,只好先斩后奏,送他们上船。当时,想先汇报,然而又一想,怕你不同意。”吴兵详细地叙述当时力争挽留工人的情况。

       “都是家中的顶梁柱,在灾难面前,他们可是一家人的精神支柱。”王大海说这句话时,想到自己的父亲遭遇不幸时,当时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六神无主,一连几天饭不想吃,觉睡不着,沉浸在痛苦的思念之中,也没有人想起来,去张罗烧锅做饭,甚至过去一直坚强的母亲,受到打击,精神恍惚,出现颠三倒四的现象。

       “家里都是老弱病残的,屋顶上的厚雪,一时找不到人去铲,压久后,屋面支撑不住,十分的危险。不是老人,就是小孩,再就是妇女,没有办法登高铲雪。”吴兵尽量地多说说建筑工人家里的困难,取得王大海的理解和同情。

       “如果不是董事长抓得及时,下手快,把玻璃窑炉基础抢挖出来,我看你吴兵带着天将神兵来,也无济于事。”丁强可没有王大海那末大度,对吴兵私自放走工人,他心中的怒气还没有完全消除,大声地指责吴兵。

       “请放一百二十个心,工期保证不会耽误。”吴兵知道放走工人的事,引起大家的公愤,他不好正面针锋相对地对抗,只好从承诺完成工期的角度,来消减各自心中的怨气。

       “现在当然放心,董事长已经想办法把玻璃窑炉基础挖好。”丁强看吴兵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私下放走工人问题的严重性,用蔑视的眼光斜看吴兵说。

       “即使不挖,等我们的队伍过来,过完春节动手,也不会影响工期。”吴兵心想,德豪公司可能是第一次搞大规模的技改工程,对于土建工程,个个心里没有底,人人像是惊弓之鸟。他充满信心地给丁强一个响亮的回答。

       “怎么可能呢,除非太阳从西边升起。”丁强虽然不是学土建工程专业,然而土建大致的工期,心中还是有数的。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如果不相信,我们俩人打一个赌,赌什么,丁强你说了算。你百分之百是输定的。”吴兵没有办法说服丁强,情急之下,只好用打赌的方法,刺激丁强相信。

       “你这是在说大话,想争一个面子,给董事长看一看。”丁强根本不相信吴兵的这一套,继续在贬低吴兵,他心里想,今天一定要抓住这个有利时机,好好的让他受受教育。

       “我们天南海北建过多少桥涵和道路,任务没有哪一次不是急的,定下剪彩时间后,业主像催命似的,天天派人催工程进度。”吴兵停顿一会,丁强刚才的话语,让他的心里有点不太舒服,等待平静些后,他继续说。

       “既然业主来催你们,说明你们的工作任务没有完成得好。”丁强还是不依不饶,找出吴兵说话中的破绽,进行有力反击。

       “每次都按照业主方提出的要求,提前圆满地完成目标任务。不然我们怎么能在路桥建设队伍中有很高的信誉。”吴兵充满信心地对丁强举例说。

       “除非你们采取偷工减料的方法,不然怎么能完成建设任务。就拿水泥浇筑来说,虽然你能组织更多的力量,加班加点把水泥浇灌下去,可是,想没想到,水泥必须要有一个养护期,才能保证浇筑后的基础或者路面,达到质量要求的强度,冬天的养护期更长。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办法来抢工期。”丁强虽然是从事工业技术方面的工作,平时不免接触到浇筑水泥的施工,耳濡目染,,懂得一些水泥凝固方面的知识,故而,他理直气壮地反驳吴兵的说法。

       “一行不到一行黑,我承认丁主任是玻璃方面的专家,然而你对水泥浇筑方面,只能是略知一二,知道一点皮毛。这里有缩短工期的方法。”吴兵对丁强驳斥自己的观点不屑一顾,他装作神秘地对丁强说道。

       “吴总,你与我一样,没有喝过多少墨水,还在丁主任面前班门弄斧,他可是进个大学门的秀才。”陶勇插上话。他心里想,要压压吴兵目中无人的高傲性格。

       “虽然没有喝过多少墨水,可是成天踩在泥水里,踩出满肚子的土建知识,不要小看,非常管用。”吴兵笑着回答,满脸的表情还趾高气扬起来。

       “有什么骗人的把戏,现场说出来,让大家来揭穿你丑恶的嘴脸。”丁强在继续追问着吴兵,他想今天必须打掉吴兵嚣张的气焰,下一步,好让他指挥的土建工程围绕着设备工艺转,而不能让设备安装,等着基础的施工,白白地浪费掉时间,因窝工而推迟投产。

       “如果你要说是骗人的把戏,我不反对,不过这可是国家叫我们骗的。为了缩短混凝土的养护期,在搅拌时,按比例加入水泥速凝剂。原来要半个月的养护期,加入速凝剂后,只要三天,你算一算,工期是不是能大幅度的提前。”吴兵得意地向丁强,讲述缩短混凝土养护期的小巧门。

       “采取速凝的方法,对工程的质量是否有影响。”丁强态度变得柔和一点,然而他还是在认真地追问。

       “究竟是否影响工程质量,那需要科学家或者工程师来说明,本人喝的墨水少,无可奉告。但有一点是千真万确,既然能卖,那我们就能用。”吴兵此话一说,丁强没有了声音,吴兵有点洋洋得意地掏出自己的香烟,给大家一人一支地分发着。

       “虽然不是偷工减料,然而可以说是投机取巧。”王大海认真地听着丁强与吴兵俩人的争辩,严肃地给吴兵指出这一点。

       “没有他意,只是想向丁强证明,失去一个星期的时间,有办法赶得回来。”吴兵还沉浸在自我陶醉之中,兴奋地向王大海笑着说。

       “天有不测不云,做事还是留有余地的好,谁也算不到,未来将要发生什么。南方春天的漫长雨季,即将来临,我们的工程又会要遭遇怎样的考验。如果按照吴兵的方法,那末一点余地也没有。”王大海若有所思地对大家说道。

       “不要抱有侥幸心里,你那是在走钢丝,非常危险,要尽快改邪归正。”听到王大海在批评吴兵,丁强来了精神,马上直言不讳地指出吴兵的不足。

       “将功补过,大家见证土建工程,节后的表现,不用速凝剂,保证工期,稍有提前。”吴兵胸有成竹在向大家表态。

       “你的工人在什么时候能带得过来。”王大海试探性地问。

       “没有问题,过完元宵节,大队人马进驻工地。”吴兵肯定地回答王大海。

       “绝对不行,必须及早动手,再提前十天。”王大海当机立断,对吴兵斩钉截铁地说道。

       吴兵目瞪口呆地看着王大海,他能否做到呢

       王大海要求吴兵必须提前十天,将回家的建筑工人全部带过来。可是吴兵瞠目结舌,不好表态,真是赶鸭子上架--难呀。吴兵的心里一点底也没有,即使在元宵节,工人们能赶过来,也是吴兵连续几天苦心相劝,好不容易才答应下来的。

       千里冰封,南国遭遇五十年不遇冰雪灾害,虽然是短暂的,然而给人们造成恐慌心里非常巨大,吴兵所带的工人队伍,都是家乡的农民,家家户户的房屋没有经历过这么大的冰雪覆盖,加上又逢新春佳节,大年初四想把他们从家里带出来,不是一句话就能说定的事。

       王大海之所以固执地坚持提前十天,他是担心,如果在南方漫长的雨季来临之前,不将庞大的玻璃窑炉基础浇筑完毕,在绵绵阴雨中不但不能操作,地表水将长期淹没,解放车指战员辛辛苦苦挖出来的基础坑道,有可能出现流沙塌方的危险,后果不堪设想,这是关系到迁厂工程是否按时投产的牛鼻子。

       “董事长,这十天对于工人来讲,比十个月还要重要。”吴兵不敢正面否定王大海的意见,只好旁敲侧击。他认为要想在初四动身,把工地上的建筑工人全部带过来,真是难于上青天。

       “难道在家里待着,雪灾就能消减,劝他们赶快出来劳动自救,堤内损失堤外补。”王大海看平时生龙活现的吴兵,变得低沉,目光游离不定,他猜想吴兵带工人提前十天过来,有很大的难度。王大海首先要做通吴兵的思想工作,排除他心中的畏难情绪。

       “这些工人,最能坚忍克己,对生活没有那么多奢求,基本上是清心寡欲,敝帚自珍。”出来有钱赚当然是好事,吴兵知道他的老乡并非是这种想法,不愿意到处折腾。

       “他们舍不得背乡离土。”王大海带着疑惑问。

       “说句老实话,他们的要求不高,双手焐在自己油腻的棉袄袖筒里,悠闲地靠着墙角晒着太阳,常常一天只吃两餐,晚上,喝着劣质白酒,数着饭桌前昏暗煤油灯下的儿女一个都不少,然后,乘着酒兴,搂着老婆上床,一觉睡到太阳照在床头上,才懒洋洋起床,这是他们最大的幸福。”吴兵想到自己老家的父老乡亲,有一些人就是惯于安贫乐道,在自己的极力劝说下,这些年,才逐步跟着吴兵,转战各地,渐渐适应漂泊打拚的生活。

       “的确,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幸福观,你还是不错,能从大山里走出来,现在正慢慢地影响着他们。”王大海用热情的口吻鼓励着吴兵。他也在想着自己的人生,从懵懂少年到愣头小青年,凭着一腔势血,冒失地去为父亲讨回公道,经过痛苦的人生磨砺,走上一条经营企业的道路,感觉到人不仅仅为自己而活着,更多地是为社会而活着。

       “董事长,我是糊里糊涂地跟着张老大后面,走上当老板的道路,今天才弄明白,其实,老板真不是人干的,没日没夜里地辛苦操劳,面子上很荣耀,内心里很孤独,成天钻到钱眼里,以前我还瞧不起当老板的,现在通过自己的感受,同情可怜起老板,如果不继续钱生钱,企业停滞不前,那么,对不起跟着企业一起打拚的员工。”吴兵深有感触地对王大海说。

       吴兵过去跟在张老大后面,打打杀杀,不管怎么摸打滚爬,尽管有生命危险,然而,没有心里负担,人活得爽。他自从有一个企业在自己手上经营,不自觉地背上沉重的包袱,只能向前,不能后退,还不能向两边看,犹豫不前。

       “说点大道理,人活着有两个目的,一个是活下去,第二个就是为社会做一些事情。一个老板做大了,企业就不是他自己的了,而是全社会的。”王大海在不断地开导吴兵,要提高吴兵的人生境界,否则,他会滑向纸醉金迷的颓废深渊,拿着金钱做一些出风头的事,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董事长,你讲得还真深刻,我有时候,看到搞工程遇到很多麻烦事,真的不想再干下去。就想找一些能拿得上桌面的老板,在一起赌几天,让自己好好发泄一下压抑的情绪。”吴兵有感而发,他将心中的苦闷,对王大海一点不设防地和盘托出,毫无保留。

       “一个人即使有良田万倾,一天也只能吃三餐饭,有广厦千间,一个晚上也只能睡一张床。然而,这是一个让发财成为英雄的时代,个人财产的多少,是社会对你创造财富能力作出判断的一个标准,不断地上交税收是英雄造福社会价值所在。”王大海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观点。他想一个企业的掌舵人应该有高远的目光,来看待个人与社会的关系。

       “以前没有董事长这么高的境界,当赚到钱后,总是想着退下来,过着房要小,地要少,养个黄牛慢慢搞的悠闲神仙日子。”吴兵没有隐瞒自己的小农意识思想,可是看到张老大与王大海董事长都在积极地向更广阔的天地打拚,他反省自己在老大和董事长面前已经落伍。

       “正因为有这些思想在自己的心中作怪,所以,你在这次南方发生雪灾时,对新厂区工程建设的态度就不那么积极主动,放走工人,抱着侥幸心里,春节后把拖欠的工程追回来。”看到吴兵的态度有所转变,王大海毫不客气地指出吴兵在新厂区工程建设中,不积极主动迎难而上,却是消极应对。

       “董事长,我回去找人,尽量提前到达工地,如果初五不能到达,至少在初八将人全部落实到位。”吴兵听着王大海的批评没有言语,他在想,话说到这个份上,是要认真对待工程,不可掉以轻心。

       “不行,事情还没有做,你就在打退堂鼓,乱开口子,放松对自己的要求,必须咬定初五把工人带到工地这个目标不动摇。”王大海没有同意吴兵提出退让的想法,坚决地执行初五这个最后的期限不让步。

       “如果不行,我就要绑架他们过来。”吴兵看王大海的态度十分强硬,他只好硬着头皮说。

       “你能绑人,能绑得住心,没有一个顺畅的心情,即使人来了,也没有积极性干事。”王大海严肃地指出吴兵错误的做法。

       “董事长,你不是说,不讲道理是最大的道理。”对于找工人而言,软的劝说不行,那只能采取强硬的措施,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吴兵只好搬出王大海曾经讲过的话,来佐证自己的做法。

       “你还真会活学活用,我讲这番话,是针对公司内部管理人员而言,怎么能拿这个方法来对待外人。”王大海还没有听完吴兵的讲话,火上心头,大声地斥责吴兵。

       指挥部会议室里只有王大海与吴兵俩人,丁强在前面工地值班,其他人员散会回家。王大海发了一顿脾气后,吴兵就一直沉默不语,低着头,拿着火钳,在碳盆上不停地拨弄白色的碳灰。

       “在关键时刻,遇到这么一点困难,就黔驴技穷,今后怎么能管理更大的企业。按照张老大的想法,还要集团化发展,形成托拉斯垄断市场。”王大海在停顿一段时间后,开导安抚吴兵。为缓和一下气氛,王大海发着香烟说,“我想到一个好的办法,能让工人初五愉快地回到工地,准备与你商量,你却是英雄气短,这样一副态度。”

       “有什么好办法,如果需要赴汤蹈火,让我去。”吴兵一扫抑郁的表情,兴奋地对王大海说。

       “不需要蹈火,而是踏冰千里,我与你一起去请他们出山。”王大海在解放军战士挖好基础后,就已经考虑到这一招。

       “怎么去呢?坐船还是乘车。”吴兵是个急性格,紧跟着追问王大海。

       “开车,我们俩人开一辆军用吉普车过去。”王大海望着窗外白雪皑皑的天地,用豪迈的语气向吴兵征询。

       “破冰之旅,意义非同凡响,可是一路上很危险。”吴兵忧心忡忡地对王大海说。

       “这样才令人震撼,感天动地。”王大海深情地回答。

       “董事长,这一招高明。我相信连菩萨都会感动的。”吴兵激动地感叹道。

       “他们不会是铁石心肠吧。”王大海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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