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衣锦还乡
“我果然同您投缘,哈哈哈哈……!”
国王陛下这句夸奖大有深意,艾格隆听了却完全不觉得光荣。
所以他只是淡然一笑,“是啊,我们都肩负着很多人的期待,不得不承担起责任来,尽一切力量发扬光大我们的家族——也许这种责任感就是我们的共同点吧。”
虽然他是有意在躲闪,但是国王陛下听了也颇以为然——虽然他喜欢风流,但是同样也必须履行国王的责任,如果不是为了光大自己的家族,他又何必把公爵夫妇作为贵客请到自己这里来呢?
既然艾格隆已经明确地表现出把夏奈尔小姐当成了禁脔,国王陛下也适时地不再纠缠夏奈尔了。
他毕竟也是久经风月的老手了,刚才初见青春靓丽、独具魅力的夏奈尔,他心有触动,再加上惋惜自己居然在自家宫廷放过了这样的美人,所以激动之下稍微地有些越礼,但是既然公爵没有拱手相让的意思,他也就无所谓了。
他表情重新变得严肃了起来。
“公爵,诺艾尔小姐对您如此忠心不二,这是您的幸运。我想,她应该也会深深地感动于您对她的深情厚谊。”
说完之后,他对艾格隆打了一个眼色。
艾格隆当然明白国王是什么意思——因为国王刚刚有点唐突了夏奈尔,他怕夏奈尔不肯答应他的要求,所以想要艾格隆来提出来。
于是他笑着对夏奈尔开口了。
“夏奈尔,国王陛下有一个很特殊的喜好,他想要在宁芬堡宫里留下到访的美人们的画像,而他看到你之后,觉得你挺合适,因此希望你能够浪费一点时间在这里留下画像……你意下如何?”
夏奈尔愣了一下,一下子没转过弯来。
片刻之后她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然后立刻就脸红了,“陛下,我怎么配得上呢……能够画像的都是大美人,我只是您的女仆而已……”
“有什么配不上的?”艾格隆不以为然地打断了她的话,“美貌是旁人用眼就能分辨出来的东西,跟阶级无关,你是女仆跟你是美人又有什么冲突呢?况且,你也不比任何人卑下,对我来说你是我的重要助手,甚至是亲人。”
接着,艾格隆又瞥了一旁的路德维希一世国王一眼,然后小声对夏奈尔开起了玩笑,“你看,刚刚国王陛下看到你就那么魂不守舍,这就是对你容貌的最佳认证了,作为这里的主人,如果连他都觉得你配得上,那谁又能说三道四呢?”
被艾格隆这么一调侃,夏奈尔的脸更加红了,这既是羞涩,也是被主君亲口夸奖的兴奋。
“既然您这么说了,那我就听从您的命令。我会努力配合画师的,争取留下一幅能够入眼的画来。”夏奈尔凑到艾格隆耳边,然后小声说,“不过,这并非是我想夸耀自己,也不是为了讨好国王陛下,这只是为了让您高兴而已。”
“嗯,我知道。”艾格隆轻轻地拍了拍夏奈尔的脸颊,“谢谢你,夏奈尔。”
接着,艾格隆转过头来看着路德维希国王,然后轻轻点了点头,表明大功告成,自己说服了夏奈尔。
路德维希国王一方面感到高兴,可是另一方面,他暗暗也有一种自家培育的明珠落入人手的遗憾——他不明内情,所以当然也不可能知道这个执拗的姑娘,从一开始就将人生的希望寄托在了波拿巴家族的继承者身上,只觉得如果在几年前自己发掘出了这颗宫廷里无人问津的“明珠”,眼下她就在自己这边绽放光彩了。
不过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国王也没兴趣做个夺人所好的恶棍,所以也就按下了这点小小的遗憾,转而把注意力又放回到了少年人身上。
“太好了,我等下就吩咐画师,让他以同等的精力为诺艾尔小姐留下画像,也请她稍稍配合一下。”然后,他又做了一个手势,“那是明天的事情了,今天我们先好好庆祝一番吧!请诸位稍事休息,等下宴会就开始了。”
接着,他向艾格隆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艾格隆带着夏奈尔也离开了房间,来到了长长的走廊当中,看着周边熟悉的景物,也许是被勾起了许多回忆的缘故,夏奈尔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起来。
她是1824年底跟着苏菲一起离开这里的,到眼下也不过三年半的时间,这么点时间当然不至于磨损她的记忆,她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
可是,相比于那个颠沛流离谨小慎微、身负深仇却不知道未来应该向何处去的小姑娘,经历了三年多的风雨之后,她的心态已经完全不同,用“物是人非”来形容可谓恰如其分。
“在想什么呢,夏奈尔?”艾格隆看出了夏奈尔的神色不太正常,于是小声问。
“没什么,陛下。”夏奈尔惊觉过来,然后马上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感慨,我离开这里才这么一点时间,人生就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离开之前的我看到现在的我,恐怕会认不出来这是自己。”
“人总是会成长的,通过自己的选择一点点地改变自己,直到某一天会发觉自己已经和过去截然不同,要么在施展自己的才华,要么堕落到连自己都难以置信。”艾格隆安慰她,“至少对你来说,这些变化都是积极的。”
“何止积极,简直是我梦寐以求的了!”夏奈尔略显激动地回答,“我实现了自己的心愿,甚至比自己梦想的还要好……我走到了您的身边,照顾您并且为您的事业赴汤蹈火,我忠诚于您正如我父亲为先皇捐躯一样自然,我在您这里我找到了人生的锚点,从此之后再也不需要有任何怀疑和迷茫了。”
“我倒是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有文采。”艾格隆笑着回答。
“和您长伴,总会学到一些东西的嘛~”夏奈尔娇声回答,“别忘了我可为您手抄了多少诗句。”
“也是啊,看来我是个不错的老师。”艾格隆也忍俊不禁。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走,反而是夏奈尔在带路了。
因为刻意想要多享有一点和陛下共处的时间,夏奈尔带着艾格隆徜徉在草地上的铜像旁边,而在他们经过的时候,园丁和仆人不时有人向夏奈尔投过了惊讶的视线——看来,已经有人认出夏奈尔了。
此时,夏奈尔,只是跟在艾格隆身边,腼腆地微笑着,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仿佛自己也只是初来乍到的访客一样。
她现在确实已经不属于这里了——或者说,从来没有属于这里过。
对她来说,这段落魄的时光,最好是永远尘封在记忆的角落里吧。
艾格隆看着夏奈尔的笑容,突然发现自己对她充满了爱怜之情。
“夏奈尔,很抱歉。”艾格隆伸手抚摸着面前的铜像,然后小声说。
“您有什么需要跟我道歉的吗?”夏奈尔有些惊讶。
“相比于你的付出,我现在能够给你的还是太少了……不过我们会拥有一切的,到时候所有人都会忘记你曾经的落魄,就像他们忘记我过去的落魄一样。”
“请千万别这么说!您……您给我的已经够多了。”夏奈尔绷起了脸,然后认真地回答,“您赋予了我长伴在您身边的荣誉,而且不计较我的能力有限,信任我重用我,这已经够了。要说还有什么追求的话,可能我还有一点点的贪心不足……”
“什么?尽管说吧。”艾格隆立刻追问。
“我……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得到您的眷顾了……”虽然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但是夏奈尔仍旧不自觉地带上了些许的幽怨,“要说有什么遗憾的话,我就只有这一点了。”
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夏奈尔难免脸红,只是低着头不敢说话,而艾格隆的脸色顿时变得尴尬了起来。
自从正式结婚之后,艾格隆只能和特蕾莎共度床笫之欢,这也是没办法的——毕竟两个人新婚燕尔,整天恨不得能黏在一起,而且还有奶奶“早点抱上曾孙”的催促,他不得不全情投入到特蕾莎这边来。
也就是说,在这几个月时间里,夏奈尔只能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自己和特蕾莎尽享恩爱,自己只能苦忍。
——虽说她明知道这是必须而且应该的,但要是心里没有一点点酸味儿,那才是不可能吧。
看着她又是羞涩又是期待的模样,艾格隆也不禁有些心神荡漾。
“夏奈尔,我白夸你了,你可真是个坏女仆,居然勾引自己的主人,背叛一直对自己照顾有加的夫人。”他笑着说。
虽然就字面来说这是在呵斥,但夏奈尔跟了艾格隆那么久,当然听得出主人只是在开玩笑,于是她红着脸回答,“我是您和公主殿下的仆从,您只是在使用自己的器物罢了,怎么能称得上背叛……”
这种歪理听来有些可笑,但在这个年代许许多多上流社会的家庭当中,女佣人和家庭教师们对男主人提供特殊服务实属寻常,甚至常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况且,您是陛下……陛下做什么都是合情合理的呀!谁能以什么规矩来束缚您呢?”眼见艾格隆还在笑,夏奈尔有点着急了,连忙继续进言,“您知道的,我只有这么一点点要求了……再说了,我们之前的事情公主殿下其实也知道,但是只要我们不刻意去刺激她,她也不会在意的!”
“好了好了别说了,夏奈尔。”艾格隆伸出手来,抚弄了一下她的脸颊,“我知道的,我也很乐意——但我们得等等。”
“嗯……”夏奈尔红着脸点了点头,然后小声对少年人撒娇,“陛下,连一个国王都看得目眩神迷的花朵,却永远只对您绽放呢,您可不要浪费花朵盛开后最灿烂的时光,等到花期一过花朵凋谢,那未免……太可惜了。”
“哈哈哈哈……”艾格隆听得忍俊不禁,大笑了出来。“不用担心,我们都还很年轻,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调笑完了之后,宴会的时间差不多也到了,两个人一起回到了宫室当中,而这时候特蕾莎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丈夫。
“艾格隆,你们怎么这时候才来?”她走到了自己丈夫的旁边,然后小声抱怨。
看到特蕾莎出现,夏奈尔也自动知趣地靠到了一边,给主母让开了位置。
“没什么,我刚刚在夏奈尔的陪同下,参观了一下周围。”艾格隆平静地回答了,“她在这里呆过很久,所以回到这里之后心里挺有感触。”
“原来如此……夏奈尔当初也真不容易。”特蕾莎也理解地点了点头,“好吧,现在已经快要开始了,我们不要耽误时间了——夏奈尔,你也跟我们一起吧,今天我们的荣誉你也应该分享一份,国王陛下刚才答应过我们要让你衣锦还乡。”
“好的,殿下。”夏奈尔连忙回答。
于是,三个人一起来到了宴会的餐厅当中,而这时候,国王陛下和他的廷臣们、王太子以及已经被内定为未来希腊国王的奥托王子,也已经陆续出席了。
今天的路德维希国王,因为家族扩大了领地的缘故,高兴得红光满面,举手投足之间都流露出兴奋,他率先拿起了酒杯,然后指向了自己的儿子奥托。
“诸位,我带着无比的感激,告诉你们一个消息——我的儿子奥托,即将成为希腊国王。我们都知道,这个国家虽然是新生的,但是它源自于一个古老而伟大的文明,我们为它的重生而庆幸!从今往后,希腊与我们的国家息息相关,同呼吸共命运,我国将尽我们所能地帮助它,我国也将从它无比丰厚的历史积淀当中得到精神上的滋养,这是上帝赋予我们的荣誉和责任,我们维特尔斯巴赫家族将以虔诚和恭敬来完成我们的职责,让我们为希腊干杯!”
“干杯!”
尽管在座的人们都早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可是当真正被确认之后,还是让他们感到兴奋不已——维特尔斯巴赫家族扩张了自己的领地,也就意味着扩张了权势和影响力。
接下来,国王看向了艾格隆和特蕾莎夫妇。
“接下来,我感谢我们的贵客——莱希施泰特公爵夫妇,我们都知道为了希腊的独立、为了文明的重生,他们做出了多大的努力和贡献,他们代行了上帝的意志,他们实践了公义,我们祝贺他们的成功,为他们祝酒干杯!”
“干杯!”一个个酒杯齐刷刷地向夫妇两个人亮了起来,艾格隆和特蕾莎自然也拿起酒杯一起共饮。
干杯两次之后,宾主尽欢,气氛也变得热烈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国王走到了夏奈尔的面前,旁边跟着一位拿着托盘的仆人。
“夏奈尔-诺艾尔小姐,您是公爵的亲密助手,也曾经在我们这里留下过痕迹,我很高兴我们这里曾经走出了一位参与过如此伟大事业的女性。”国王履行了自己的诺言,以温和的笑容看着夏奈尔,“今后还请您继续为公爵和巴伐利亚的友谊而努力。”
接着,他从仆人那里拿出了一枚先王马克西米利安一世的肖像纪念章,赠送给了夏奈尔,“您离开巴伐利亚之后不久,先王就不幸离世,想来您也颇为遗憾,好在我们这里还有一些纪念章,我赠送一枚给您,以稍稍平复您的遗憾。”
虽然从未遗憾过,但是夏奈尔还是恭敬的接过了这枚纪念章,然后以激动的泪光看着国王陛下。
“陛下,谢谢您的恩赏,我会永远铭记在心的!”
“陛下,谢谢您的恩赏,我会永远铭记在心的。”
国王陛下对夏奈尔的态度非常满意,于是笑着点了点头,“您现在这么年轻,就已经有了不同于常人的经历,我衷心祝愿您将来能够跟着您的主君,创造更多的传奇,而您在我的宫殿里留下的痕迹也将永远地保存下来,供世人瞻仰。”
国王陛下是在隐晦地提醒夏奈尔还有“任务”没有完成,她当然也心知肚明。“这是我的荣幸,陛下……不过我感觉,这对这里的许多人可能算不上什么高兴事。”
“为何这么说?”国王陛下反问。
“因为他们当年可以随便使唤呵斥的小女仆,现在可是堂上贵客了,就连画像还得让他们小心保养……”夏奈尔笑着回答。“可不是每个人都喜欢看到同事飞黄腾达的呀。”
路德维希国王哭笑不得,“我想,要怪就怪上帝偏心,没有让他们也变成大美人吧,不然他们也可以享受如此殊荣,哈哈哈哈!”
笑了几声之后,国王陛下转身离开了,而夏奈尔也佩戴着自己刚刚获得的马克西米利安一世纪念像章,回到了艾格隆和特蕾莎的身旁。
也许是因为刚刚被国王热情接待的缘故,现在夏奈尔的容光焕发,举手投足当中尽显魅力,倒是让人差点忘记了她是曾经对人低声下气的女仆。
“夏奈尔,你今天很好看呢。”特蕾莎发自内心地夸奖了她。
“谢谢夸奖,不过殿下,您比我更加好看。”夏奈尔笑着恭维了女主人,“每当我对自己洋洋自得的时候,只要站在您旁边,我就立刻会清醒过来了……”
“行啦,对我还要说这种话吗?”特蕾莎听得忍俊不禁,笑了一会儿后又重新严肃了起来,“想必今天的国王陛下的礼遇,应该满足了你的自尊心了吧?”
“何止满足,都已经溢出啦。”夏奈尔俏皮地回答。
“那就好。”特蕾莎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可是艾格隆主动跟国王要求的,他一直都希望你在返回巴伐利亚的时候,能够享受礼遇。能够这么为你着想,足以证明他对你的重视了。”
“陛下对我一直都很好,我感恩不尽呢。”夏奈尔回答。
夏奈尔心里有点虚,因为刚刚她还在少年人的身边大着胆子勾引他,而现在夫人就在自己面前,哪怕特蕾莎神色如常,她也还是有些不自然。
“这时候还说什么感激,就未免太见外了,我们只是给了你你应该得到的东西。”特蕾莎郑重地看着对方,“夏奈尔,我的丈夫把你看成了伙伴和家人,那我当然也会这么看的,只要你以后还如同过往一样尊重我们、勤恳忠诚地为我们效劳,我们会赐予你更多比今天还要风光的荣誉——”
夏奈尔稍稍愣住了,因为她从特蕾莎的语气当中,听出了一些别样的意味。
“我……我当然会谨守本分,一如既往,请您放心吧!”回过神来之后,她连忙保证。“无论之后我拥有了什么,我都永远尊敬您,对我来说,您就是我们的主母,除了服从陛下之外,我们理应对您言听计从。”
正如夏奈尔所猜测的那样,特蕾莎猜到了刚才她故意和主人呆在一起。
但是也正如夏奈尔所猜测的那样,她也确实不甚在意——而过去的那些事,她同样心知肚明,也同样没有放在心上。
向来矜持的她,怎么可能去嫉妒一个女仆?那简直是在侮辱自己的姓氏。
只要夏奈尔懂得分寸,尊敬自己,她倒是也无所谓。
正因为如此,哪怕心知肚明,她也一直都对夏奈尔非常友好,同时也很满意夏奈尔对自己的态度——只不过今天,夏奈尔得到了国王高规格的礼遇,特蕾莎看她举止明显和平时不同,怕她就此心态飘了,产生什么奇怪的想法,所以刻意暗示提醒了她。
听到了夏奈尔的保证之后,特蕾莎露出了淡然的微笑,然后她拿起旁边的酒杯,向着夏奈尔示意了一下,然后轻轻地抿了一口,“我相信你,夏奈尔,我们以后还有太长的时间相处,所以我不希望有任何事破坏我们之间的情谊,你应该能够理解我的。”
夏奈尔沉默不语,刚才因为国王陛下的礼遇而兴起的狂喜,这时候已经消褪了不少,她不无遗憾地想到,不管日后自己得到了什么,特蕾莎公主永远会在自己的头上,而且拥有陛下合法妻子的身份。
不过,她的颓丧也没有持续多久,很快,特蕾莎又附在了夏奈尔的耳边,小声地对她说,“当然了,夏奈尔,我知道你也有你的难处,你毕竟太过于孤单了……所以,等我怀孕了,你可以陪伴一下他——到时候就麻烦你了~”
虽然特蕾莎声音非常轻,但是夏奈尔却听得如同惊雷,差点让手中的酒杯也摔碎了。
“殿下,太感谢您了!”接着,反应过来的她,这次是真心实意地向主母道谢,“我永远敬爱您……”
而特蕾莎却只是平淡以对。
对她来说这当然不是什么高兴事,只不过是面对现实所以退而求其次罢了。
正常情况下,她可以随意把夏奈尔许配给某个人,但是她知道自己这么做不但不会成功,反而会让夫妻的和谐感情就此蒙上阴影,所以她也只能退而求其次,让夏奈尔服从自己,不要作妖就好。
这倒并不困难,夏奈尔本来就没有什么野心,只想着能够长伴陛下左右就好,所以只要略加安抚就能够压得住。
实情也确实如此——听到了特蕾莎的承诺之后,夏奈尔简直要乐疯了,她的手在微微发抖,眼睛也忍不住一直往特蕾莎的肚子上面看,好像盼着它今天就自动隆起一样。
于公,她希望陛下早点得到继承人,让波拿巴家族后继有人;现在于私,她也多了一个理由——她现在比任何人都热切盼望特蕾莎公主早点怀孕,让陛下后继有人,也让自己可以名正言顺地侍奉陛下。
“好啦,别这样看着我啊。”特蕾莎倒是忍不住笑了,“这些话你自己记住就行了,千万不要跟任何人透露。”
“当然了,您放心吧。”夏奈尔连连保证。
于是特蕾莎也就不再多说了,使了一个眼色之后,回到了丈夫的身边。
而看到了妻子之后,艾格隆也停下了和身边人的交谈,转头看向了特蕾莎。
“亲爱的,你刚才在训斥夏奈尔吗?我看她脸色好像不大对。”接着他问。
“我怎么可能在今天这个日子训斥她呢?”特蕾莎笑着反问,“我只是跟她祝贺而已,她今天非常高兴,还祝福我们尽早得到继承人呢。”
“嗯,这个问题确实值得探讨。”艾格隆故作严肃地点了点头,“要不今晚我们深入交换下意见?”
开了这个玩笑之后,夫妻两个人相视一笑,然后对碰了一下酒杯。
喝下了酒液之后,特蕾莎的笑容里也多了几分别样的意味。
一个老实低调的夏奈尔,只要又打又拉,处理起来倒是简单,可是其他人就不会这么容易了……好在丈夫终归还是爱着自己的,只要注意一点,终究不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她不时地打量着自己的丈夫,新婚之后的甜蜜时光,让她越发珍视这个心爱的少年人,她也愿意用自己的一切努力,来维护他们的婚姻和生活。
只要能够和殿下相伴,为此付出一些牺牲也是值得的。
就在他们闲谈之间,宴会也渐渐地来到了尾声,王宫的仆人们收拾了宴会厅,乐队也开始奏乐,在场的人们纷纷为未来将要成为希腊国王的奥托王子祝福。
在众人的恭贺和颂扬当中,这个年仅十三岁的少年此时双目炯炯,显然在为自己将来的国王生涯而畅想万分。
就在这时候,艾格隆走到了他的面前。
奥托王子连忙向他行礼致敬。
“奥托。”艾格隆直接叫了他的名字,摆出了长辈的态度,“你应该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的话吧?”
“我记得,殿下。”王子连忙回答。“您跟我说,这并不是一个轻松的工作,而是一份充满劳累坚信的责任……”
“我并不是在跟你用辞藻夸张描述,而是在客观评价。”艾格隆表情严肃地回答,“没错,你确实将会得到一顶王冠,但是这个王国却和之前一样深陷混乱当中,你必须从一开始正视你将面对的困难,只有这样你的统治才能够长久。记住,别人不会因为你是国王而自动地服从你,你必须展示出你值得被他们服从的理由。而你现在太过于年轻,很容易就会因为无经验而被人轻视,因此必须更加谨慎小心。”
奥托王子点了点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具体的情况比较复杂,其中牵涉了许多利益纠葛,我没办法在几句话之内跟你说清楚,但是我会写一份备忘录,列明我认为你需要注意的东西,。”艾格隆一边说,一边走得更加近了,然后再低声说,“在这里,我只需要再提醒你几句就好——”
停顿了片刻之后,艾格隆继续说了下去,“我知道你会带着一群巴伐利亚人过去,帮助你统治那个国家,但是不可能忽视那些本土实力派的意见,因为他们真正掌握着军队和地方,所以你必须拉拢其中一批人。我认为你要善待科洛科特洛尼斯,他们现在是希腊的当权派,而且拥有解放民族的崇高名誉,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排斥在外的……你要时时垂询他们的意见,把他们当成你统治国家的真正助手,只要你这么做了,那么他们也会乐意拥戴你,让你逐渐拥有国王应有的权威。”
艾格隆在离开希腊之前,曾经答应过帕诺斯-科洛科特洛尼斯,会为他们在新国王面前美言几句,维护他们父子未来的地位,现在艾格隆既然决定选择奥托王子为王,自然会履行自己的诺言。
当然,他不会口头提醒一句就算了事。
看着王子似乎还有点懵懂的样子,他把话说得更加透彻了,“你现在还非常年轻,而塞奥佐罗斯-科洛科特洛尼斯已经老了,他的时光已然不多,只想着享受生命仅剩的宁静——只要你谦逊地进行自己的统治,他不会阻拦你去建立你的威望,到时候他心满意足地离开,而你也在他的辅佐之下让希腊人习惯了你的统治,那时候就是你可以自主发挥的时候了……”
等到他说到这份上,奥托王子终于也明白过来了。
“您的意思是,希望我任命他做首相?”
“您是未来的国王,让谁做首相是您自己的权力——”艾格隆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对方,“我只是提醒您,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做国王,谨慎地挑选一个首相并且信任他,对您来说非常重要。”
哪怕资质再怎么平庸,奥托王子终究也是王室成员,他已经完全明白过来了。
“我会把您的意见记住的,如果我的父王不反对,那我就这么做——”接着,他小心翼翼地回答。
“想要施展自己的统治,你还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所幸你并不孤单,你的祖国巴伐利亚会一直帮助你;而我和约阿尼纳公国也会站在你一边,因为你是我选择的——拥有这么有利的条件,我有理由期待你能够做得很好。”
眼看奥托王子如此听话,艾格隆也放下了心来,然后语重心长地告诫了他,“记住,想要成为君王,权术和阴谋是必须的,你要学会它。但是无论再怎么高明的权术和阴谋,也比不上国民发自内心的拥戴更为有力,所以用尽你所能去让那个可怜的民族去获得和平和繁荣吧,他们已经流了太多血了,他们希望有一个自由和繁荣的新时代,而你将成为他们的保护人,只要你能不负所托,那么他们就会拥戴你,你的王冠也将安如磐石,那时候任何人也不能撼动你。”
王子静静地听着,看得出来他相当认真。
“您懂得真多……”片刻之后,他心悦诚服地说。“难怪能够成就如此事业。我希望……希望您也能够在那个国家,实践您的箴言,毕竟您看上去时时刻刻都在为此做准备。”
“那我们共勉吧!”
艾格隆轻轻一笑,然后拍了拍奥托王子的肩膀,以此来向他传达自己的期许和祝福。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们也许会成为最坚实的盟友,世界的大门也会为我们敞开,你觉得如何?”
“太好了!”年轻的王子兴奋地欢呼了起来,“我等着您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