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节哀顺变
这是一场狂欢，是那些施暴者，键盘侠的狂欢。
他们看到苏白被围在中间，声嘶力竭痛不欲生，却走无可奈何的模样感到开心。
他们疯狂地笑着，疯狂地叫嚣着。
［你活该！］
［也要让你试试这痛不欲生的滋味！］
［苏白，你痛苦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唐欣也是这么的痛苦！］
……
苏白已经听不进去任何一句话，她只是想要找到一个突破点，纪子谦和许默也被人群给冲散，他们无能为力的看着面前的这一幕。
“小白……小白！”
“让开！”
纪子谦忍无可忍的一把推开了旁边的人，甚至一拳头下去，疯狂的打了几个人之后才好不容易进去。
“小白，我们走！”
纪子谦将人拉住要往外走，可刚刚被他打了的几人现在已经站起了身，摸着流下的鼻血和嘴角的淤青，冲着面前的人大喊：“打人了，纪子谦打人了！”
一句话让群起而攻之，众人心中的愤怒再次被添了一把火。
“还打人？”
“有名气的明星就能随便打人吗！”
“……”
乱糟糟的哄闹声中，完全没有人注意到身后接连停下的三辆车。
直到——
“让开！”
一群训练有素的保镖将所有人都给控制住并且拉开，苏白泪眼婆娑的看着面前的人朝她慢慢走近。
是傅瑾言！
“傅瑾言……”
苏白无力的喊了他一声，傅瑾言立刻上前，看着这一幕心都碎成了渣：“我来晚了。”
……
“爷爷！”
苏白冲进病房时全身狼狈，而她一冲进去就没了声音。
原先病房里一直充斥的是机器的滴滴声，可这一刻如此的安静，安静的苏白好像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她呆呆地看着病床上被盖了白布的人形，灵魂都像被抽离，又看了眼旁边正在记录的护士，这一刻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只觉得好像做了一场漫长的梦，而这梦，太混沌，太兀长，好像再也醒不过来了。
苏白鼻尖好酸，整个人都没了力气：“我，我爷爷呢？”
护士看着苏白的这副模样，终究还是有几分不忍：“爷爷在五分钟前停止了呼吸，他看上去真的很想坚持到你最后来看了一眼，可却迟迟等不到你。”
五分钟……
爷爷又是经历了多么漫长的五分钟呢？
他大概望眼欲穿了吧？
这是他一辈子的遗憾吗？
这是苏白一辈子的遗憾。
“不会的……”苏白崩溃的一下跪在了地上，此刻身上每个细胞都叫嚣着冷。
苏白摇头，喃喃自语：“爷爷怎么会离开呢？他说好要陪我一辈子的呀……”
护士不忍，最终还是说了一句：“你，节哀吧。”
节哀？
为什么要让自己节哀呢？
苏白苦笑了一下，又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立刻冲上去到爷爷的旁边。
可当她的手摸向了白布的时候，却无论如何都使不上力气了。
苏白想掀开白布看一眼，可她却又不敢看这一眼。
这眼看了，她是不是就真的再也见不到爷爷了？
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白布上，明明之前爷爷清醒的那瞬间还答应了自己一定会好好活着……
“爷爷。”
傅瑾言站在门口许久，他第一次感觉到这么无力。
他只能看着苏白痛苦却又帮不上任何的忙。
他看着苏白身子抖得像筛子一样，终于还是走上前了一步，一边将人给揽在怀里，一边伸手去将白布给掀开。
“不……”
苏白几乎是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等到她再次睁开眼睛时，爷爷看上去和平常无异的那张脸出现在面前。
苏白甚至连呼吸都痛苦：“爷爷……”
“小白。”傅瑾言嗓子也紧：“好好和爷爷告别。”
告别。
这个词，真的好残忍。
苏白一边点头一边伸手去抚摸着爷爷的脸。
眼睛，鼻子，嘴巴……
还是那位可爱的小老头。
还是那位慈爱的爷爷。
还是那位从小就将自己当成公主宠的爷爷……
过往的一幕幕占据脑海，苏白吸了吸鼻子，声音因太悲伤而变了音调：“爷爷，你都还没享福呢，怎么就这么走了……”
“爷爷，你坚持了这么久，一定很累吧，对不起。”
“爷爷，你好好的在下面和爸妈团聚，你们一定要开开心心的，我，也会开心的……”
苏白一直说着话，可说的声音却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直接晕倒在了傅瑾言的怀里。
……
苏白再次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她几乎是睁开眼的瞬间眼泪就滚落，看着面前的人，紧紧揪着被单：“不是梦对吧？”
傅瑾言听得懂她在说什么，点了头：“爷爷已经火化了，下午就会送去墓地，我给爷爷选的墓地和你爸妈在一块，这样，他们就不会孤单了。”
爷爷和爸妈可以团聚了……
苏白笑了下，冲着傅瑾言说：“谢谢你，为爷爷考虑的这么周到。”
她这幅强硬让自己冷静下来的模样，让人喘不过气来。
“爷爷，嗯……火化了对吗？”
苏白垂着头，抹去眼泪：“所以，这一次我是真的和爷爷告别了，对吗？”
“所以……我是不孝子，我连爷爷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我……”
傅瑾言上前将人给抱住，轻轻抚摸着她的背，声音很温柔：“我以后会陪着你。”
“好，好……”此刻，其实连苏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下午，江城下了一场暴雨。
老爷子的告别仪式规模不小，那些老朋友全都来了，还有因为傅瑾言也在场的原因，所以有很多公司的董事长也到场送别。
就算是在暴雨下，他们依旧打着黑伞，来送这位当初在江城也是有地位的人。
可众人心中也明白，苏氏以后虽然也姓苏，可这回，应该是彻底的易主了。
苏白站在旁边，送别着一个又一个来和爷爷告别的人。
她听着那些话，麻木的机械点头。
“节哀顺变，好好生活——”
仪式结束，暴雨也停止。
来祭拜的人离开了，墓地，剩下一具孤零零的身影。
苏白站在面前，已经没了眼泪。
她冲着墓碑鞠了三个躬，最后，转身一步步离去。
只是每走一步，她都觉得距离悬崖越近。
这世上，她真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