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新人（二）
“你知道徐仁国吗？”
“知道。”
“那你担心什么？”
“我也不知道。”
眼瞅着姜允晟坐在副驾驶位上虽然面无表情却眉目低垂的样子，柳昭妍叹了口气，伸手在他面前打了一个响指。
“开心不开心？”
像是逗小孩一样，献宝的语气。
“有点开心。”
稍稍回神，姜允晟略有停顿地转头看向身边，给柳昭妍扯出一个微笑。
“噫……傻小子。”
柳昭妍拍着姜允晟的肩膀晃了晃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虽然在jtbc的剧组里拿到了一个角色，但对于姜允晟的事业来说，只是一个开头。
因病转型的前idol身份对姜允晟的演员生涯而言，是一个负担。
尽管姜允晟的idol生涯很短，可终究都存在于他的过去。
转型演员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不是说转型就能转型成功的。
《亲爱的恩东》给了他起步的机会，却不会解决任何问题。
这是公司本部为了形象营销而找来的一个镜头。
镜头里的主角是公司本部，不是姜允晟。
c＆c确实看重姜允晟，但看重只是一个态度，这和有所行动是两码事。
至少在《亲爱的恩东》敲定之后，柳昭妍没有看到c＆c有任何其他的动作。
柳昭妍是不可能干看着c＆c无所作为的。
怎么让姜允晟的演员生涯真的开始，在他还带有“near”的人气余热时尽快让这个新人演员步入正轨。
每天奔波忙碌求人脉，柳昭妍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小南诗恩”的心气是足够高的，所以眼前困局让她内心有些焦虑。
而且，焦虑也只能自己消化，她要在姜允晟面前表现得足够从容，表现得一切都在掌握。
好在，姜允晟是让她放心的。
就像听闻的练习生时期一样，这个人现在依然没有懈怠过。
全力以赴的姜允晟，是她的底气。
“我问过剧组了，确认一周内完成拍摄，那边还专门给我说了，允许你个人戏份杀青以后再过去。”
前天晚上，她收获了意外惊喜。
一通让她感觉意想不到的电话，对于此刻的姜允晟而言是绝佳的机会。
前提是姜允晟能把握住。
而且，这个“惊喜”还很通情达理的样子，着实让这阵子感到焦虑的柳昭妍心里踏实了不少。
“nuna，等杀青以后，你的图书证可以借我吗？”
虽说临时看书提高有限，虽然已经把课程排满了，虽然有很多知识都知道，但是缺乏实际经验的姜允晟还是希望自己能再多做一些什么。
至少，会觉得安心。
“怎么突然这么说？昨天在剧组里有什么问题？”
昨天正式进入《亲爱的恩东》剧组，饰演男主角10代时期的朴珍荣和饰演男主角20代时期的姜允晟都被进行了集中拍摄。
在电视台开始放送前，这两个人就可以杀青了。
因为要去拜会那个“意外惊喜”的缘故，柳昭妍昨天并没有待在片场，只是在姜允晟下班的时候去接他。
当时从李泰坤导演那里得到的反馈让柳昭妍很有信心。
虽然一开始有些用力过猛，但是这孩子调整得很快，下午的时候在镜头前就已经自然许多了。
说老实话，我和白作家当初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不过现在来看，这个孩子是值得期待的，感觉是天生做艺人的材料。
可是，姜允晟眼前这个反应却好像是昨天挨了骂一样。
“问题倒是没有，只是那个惊喜来得太突然，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总觉得自己还差很多，如果不多做些什么，心里会不踏实，所以想歇下来的时候去多看看书。”
还有半句话，姜允晟没有说出口。
那就是：“c＆c现在并没有安排多少其他的行程，还算有这样做的时间。”
当初离开本部的时候，柳昭妍就已经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了。
要论人脉，c＆c还不如旗下的演员们。
想要成功，差不多算是完全靠自己。
以前的near或许对这些观点还没有多少切实的认知，但是现在的姜允晟已经非常明白了。
“抓住这次机会，只要你能做到，我们就一定可以打开局面。”
从后座拿过背包交给姜允晟，柳昭妍表情郑重地看着身边的人。
既有严肃的意味，也有一些期待。
而更多的，是鼓励。
那个“意外惊喜”从未失败过，一直都是奇迹。
只要姜允晟能符合要求，参与进去，以柳昭妍对姜允晟的了解，他大概率会得到一个美好的职业生涯起步。
“nuna，你放心。”
姜允晟长出一口气，接过背包，微微扬起唇角，略有些疲惫的眼神里渐渐泛起了神采。
“之前还没有实感，可是自从昨天早上第一次正式站在影视镜头前开始，我就觉得有一些奇怪。”
“奇怪？”
柳昭妍立刻皱起了眉头，怎么说得好好的，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词。
老实说，柳昭妍对于姜允晟的精神状态还是比较担心的。
毕竟，“near”之于姜允晟过去人生的意义，不可谓不重大。
现在，姜允晟居高不下的人气热度，也是因病从潜力歌手转为新人演员这件事带来。
s.m公司的强力营销给了这件事非常高的话题度。
却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姜允晟本人的心理。
“说句有些矫情的话，感觉心里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一样……特别是站在镜头前的时候，脑子里只有我的角色，再也想不起来其他的事情了。”
在柳昭妍的眼中，面前的姜允晟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表情虔诚得像是一个信徒。
“你这孩子，这是要睡醒了吗？”
“nuna，你说什么？”
没有听清柳昭妍语气朦胧的自言自语，姜允晟收起了那副如同是祷告一样全神贯注的语气，歪着脑袋看向这位不知什么时候微微露出笑容的姐姐。
“没什么。”
“那我现在可以下车了吗？”
姜允晟指了指车窗外正在招手的电视台工作人员，表情有些尴尬。
今天是音乐银行上班的日子，虽然来得早，但是把车停进车位以后，柳昭妍一顿絮叨让两个人在车里多坐了差不多半个小时。
“快去快去！”
伸手掩着脸，柳昭妍摆摆手，把姜允晟赶了出去。”
“全世界观众一起收看的”
“生放送，music bank！”
继缺席“near退出歌手生涯”那两周的工作之后，姜允晟再一次回归音乐银行的mc位置。
同样是暖色系的针织衫情侣装，音乐银行的cp粉们又一次见到了“irenear”。
“大家好！我是期待着周五的男人，姜允晟。”
比near时期要更加温和的笑容，告别了near人设的新人演员第一次在舞台上用本名来介绍自己。
“大家好！我是爱着周五的女人，irene。”
轻轻挨着姜允晟，两个人又一次一起出现在了小小的镜头里。
[onni的美貌又正常营业啦！#irenear]
[oppa今天回归，onni就恢复了精神，这说明了什么？#irenear]
[怎么看怎么配，不是都说谈恋爱的人会彼此越来越像吗？这两个人的颜放在一个镜头里简直完美。#irenear]
……
被议论、甚至被一小部分声音批评，裴珠泫在之前两周的音乐银行放送时总是显得强打精神的样子。
而今天的irene却显得格外明媚，回到了之前和near一起搭档时的状态。
“对我们两个人而言呢，期待周五的理由，就是music bank！”
笑容更加暖心，表情也更鲜活了一些，演员姜允晟的变化是明显的。
“我特别期待这个周五！”
双手握着麦克风，裴珠泫侧身对着镜头，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喜悦情绪的视线明晃晃地投在姜允晟的脸上。
“哦？今天是有什么组合的回归让irene xi特别期待吗？”
回应身边传来的、让自己有些不太能对视的目光，姜允晟也侧对镜头，把自己的笑脸展露给了裴珠泫。
“我最期待的是允晟xi回归了。”
裴珠泫松开一只手，曲着手腕伸向姜允晟的胳膊，用指尖捻着他的袖子，轻轻地拽了拽。
超出了职业笑容范畴的表情。
声音也在着意修饰下显得格外温甜软糯。
因为喜悦而轻抿住的嘴唇线条，肩膀略作摇晃，像是一个正在给男朋友撒娇的女孩。
伴着冲入耳膜的现场尖叫声，坐在机器后面的pd翻了翻今天的台本，满意地点了点头。
台本上没有写两个人具体要怎么互动，只是提了要求。
裴珠泫现在所做的，明显得到了很不错的舞台效果。
“唉……”
姜允晟的表情稍微黯了黯，叹了口气。
继续看着姜允晟，裴珠泫没有说话。
就像台本上写的那样，没有什么具体的互动行为。
在整体要求的前提下，要靠他们两个人自己发挥。
眼下由裴珠泫发起的这一段互动，是之前两个人没有商量过的。
因为，姜允晟今天迟到了半个小时，来不及做太过细致的讨论。
一方面是相信姜允晟的能力，这点状况不可能难住sr15b的前队长。
另一方面是裴珠泫期待姜允晟的反应。
哪怕是在舞台上面对着很多镜头和观众，哪怕是假装的放送效果，能和他这样亲密地说着一些粉红气息的话，在裴珠泫看来，这已经是一件值得每周都期待并为之喜悦的事情。
过去的事情之于姜允晟有多少伤痛，裴珠泫不敢去想象。
那是一件稍微想一想就会自责揪心乃至于落泪的事情。
现在，只能带着内疚和只要得到一点点回应就会感到欢欣的情绪，慢慢靠近。
“很久都没有见到irene xi了，过去的一段时间一直都很难振作，因为总是看不到irene xi，感觉没什么精神。”
看着屏幕上姜允晟故作低落的表情，正在喝水的金艺琳一口水喷了出来。
明明前天大家还在一起吃晚饭来着。
“啊……阿爸真的是一个演员，要不是我前天才见过面，现在差点就信了。”
“姜爸爸”和“裴妈妈”。
在过去的练习生时期里，这两个人对她而言，是半个父母一般的存在。
裴珠泫会接她放学来公司练习，姜允晟会在练习结束以后送她回家；
裴珠泫会在吃饭的时候给她挑鱼刺、给她烤肉，姜允晟会在吃完饭以后给她买饮料、买冰淇淋；
裴珠泫会给她把每一件衣服都熨得整整齐齐，姜允晟会带她去买新衣服；
裴珠泫会温和地给她补舞蹈，姜允晟会严肃地给她补声乐；
在她被其他练习生欺负的时候，裴珠泫会搂着她，温声细语地安慰她，姜允晟会站在她们两个人身前，把欺负人的家伙教训得大气也不敢喘，甚至是带着哭腔给她道歉。
至少在公司里，她就是“姜爸爸”和“裴妈妈”养大的孩子。
“阿爸”这个称呼，她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
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不只是姜允晟和裴珠泫感到痛苦，亲友们也都觉得很难过。
缄口不言，只字不提，这是她们当时唯一能为那两个人做的事情。
现在，看着屏幕上那两个人让观众席一再发出尖叫声的互动，金艺琳又一次把这个称呼拿了出来。
还是像当年开玩笑时说得一样顺口。
没有任何的生涩感。
仿佛时光依然停留在过去的心绪里。
眼珠转了两圈，金艺琳摸出手机，看了看red velvet的行程表。
所谓人小鬼大，看到金艺琳突然憋着笑的样子，姜涩琪挠了挠头。
这孩子是又想到什么了？
“谢谢您，今天辛苦了。”
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领，卸了妆的姜允晟躬身送走了化妆师。
待到待机室的门合上，姜允晟转身，这才发现经纪人们都去了停车场发动车辆，待机室里只剩下自己和裴珠泫两个人了。
那个在音乐银行的镜头前笑容明媚而引人注目的一年级队长早已经卸了妆，下巴上半戴着一只口罩，此刻正拿着一本书。
那张并不大的沙发上，裴珠泫紧挨着边坐着，就着头顶的灯光，轻轻地翻过书页。
忽略了余光的眸子时不时摆动，带着目光淌过书上的文字，一侧的长发顺着肩膀垂下，如同诗歌里半遮面的美人。
仿佛让时钟也安静了下来。
抬起头，把姜允晟不着痕迹挪开视线的样子收入眼中，裴珠泫犹豫了片刻，咬着嘴唇，从背包里拿出一只食盒。
“允晟，我有些担心你在剧组里吃不好，所以……”
咽了咽喉咙，平复了一下呼吸，站在姜允晟身边，裴珠泫埋着头把食盒递了出去。
“我本来准备了一点小菜，是全州的菜式，但是感觉做得不好、不熟练，就给你烤了一盒饼干……”
沙发上，那本裴珠泫刚刚还在看的书靠着背包慢慢歪倒下去，露出了内页。
是一本食谱，但凡是全州的菜式，旁边都有手写的笔体做了足够详细的注解。
不只是做法的补充和要点，还有姜允晟的喜好。
每一个喜好，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一如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