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立场、利益
白桃县今夜彻底乱套，何珅一直忙到了天明。
处理好最后一户人家后，何珅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抬头看天。
太阳，已经高过东方的山顶了。
“糟了！”
何珅火急火燎地跑回自己的府邸之中。
何珅的府邸偏北，倒是没有在昨夜的乱战中受损。
不过府邸里所有的人都被何珅给支走了。
何珅在府内左拐右拐，最后绕到了最不起眼的废弃仓库里。
打开大门，恶臭扑鼻而来。
何珅却慌忙道：“大人，您身上这......下官立刻给让侍女给大人沐浴更衣！”
陈默盯着何珅的脸。
因为憋气，何珅的脸已经开始慢慢变红。
陈默一身五谷轮回之物，房间里臭得像是放了半个月的螺蛳粉开始发酵。
何珅岂能视而不见？
但他就能忍住，装着视而不见。
这是个能干大事的人！
这是经过这些天的接触，陈默在心中给予何珅的评价。
“不必，你这府邸，暂时不能来人了。”
陈默问道：“何大人，你这儿，有能飞往白云城镇灵司的信鸽吧？”
何珅：“有，下官任县令这些年，信鸽换了三批，每一批，都被下官养得白白胖胖的！”
“鸽子太胖飞得慢，以后少喂点粮，文房四宝，也备一下。”
“下官这就去办！”
什么人能信，什么人不可信，陈默心中自有思量。
这何珅，跟好官，清官，是沾不上一点边的。
但何珅是个聪明人，而且识大体。
他很清楚自己的立场，也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何珅会尽心尽力为陈默办事。
陈默对何珅信任的基础，一是来自镇灵司，二是来自何珅本人，三，是来自他与何珅的“私交”。
何珅这些天做事稳妥且尽责，给陈默送了不少钱财，为的就是陈默能在其仕途上帮衬一二。
这就是“私交”。
靠依附和银两硬生生砸出来的“交情”。
何珅身后没有什么其他太靠谱的靠山，这一点，陈默早在来白桃县之前，就已经查得一清二楚而来。
而且，如果何珅真的有其他靠山，以何珅的圆滑，不至于在县令之位待这么久。
在白桃县南部之外的密林中，烟花和粪坑，都是陈默提前交由何珅去办的。
办得很不错！
陈默防备心很重，绝对不可能完全信任何珅。
但现在，陈默可以无需担心何珅会做什么不利于他的事。
站在何珅的立场来说，对陈默不利，就是对镇灵司不利，对他自己的仕途不利。
只是，白桃县这事儿翻篇后，对何珅的提携，是绝对免不了的。
交际来往，有来，就得有往！
何珅很快就拿来了文房四宝以及装了两只信鸽的鸟笼。
看着仍旧待在房间里候着的何珅，陈默问道：“何大人，此处味道刺鼻，何故留在此地？”
何珅笑着拱了拱手：
“眼下，下官这府邸已没了他人，下官唯恐会漏听大人的吩咐，还是待在此地吧。”
陈默被何珅脸上那痛苦着却又不得不摆出笑容的表情给逗笑了：
“行了行了，下去吧，两个时辰后再过来。”
有什么会比近在眼前更好的在场证明呢？
何珅在用行动证明，他是忠的，或者说，他对陈默，不会有任何不利举动。
昨夜发生的事，何珅看见了些，也有许多是没看见的。
但......如果结合昨晚何珅所能知道的信息，在联系上之前接待灵耀宗门人，南面林中的布置。
这“阴阳玉髓”整个事件的经过，何珅起码能理清楚七成。
能把灵耀宗五位通脉境高手玩得团团转，何珅这是把宝，压在陈默身上了。
何珅离开房间后不久，信鸽就从窗户飞走，往南！
陈默站在窗前，看着远方，长叹了一口气：
“该结束了吧？”
其实，陈默五天前探到白桃县升腾的煞气之后，隔日一大早就给白云城镇灵司飞鸽传书了。
不过陈默也能分析出这白桃县地下可能有宝物，所以书信回镇灵司，只是去索要一些相关资料。
陈默心中所写的资料范围很广，当天下午，由一位镇灵司杂役快马加鞭送来。
一共四本书。
陈默看了个通宵，查出了“阴阳玉髓”的详细信息。
在权衡利弊之后，陈默这才决定联络江湖宗门势力的。
之所以选择灵耀宗，主要是因为灵耀宗家大业大，拿得出钱。
而且，灵耀宗的宗主，仅差半步就可跨入凝元境，阴阳玉髓对灵耀宗有莫大的吸引力。
所以在信中，陈默用了不少笔墨扯了其他根本莫须有的现象。
只有“遍地煞气无鬼物，八千人家阳气失”这句话，是真正指向阴阳玉髓的。
如此一来，这个消息会得到灵耀宗的重视，但也还不至于什么倾巢出动或者宗主亲临。
灵耀宗最终出动了三长老秦天飞等五位通脉境高手，也符合陈默之前的设想。
饭局上，秦天飞与陈默在利益分割上来回交手，丝毫没有想过，陈默心中的算计。
不过也是。
常理来说，区区炼体八重，还是个镇灵司的天才武修，二十出头的年纪，应是心狂气傲，哪儿来那么重的心机？
但事实，真的就是如此。
说难听点，陈默就是准备把灵耀宗当枪使！
陈默也不敢保证白桃县就一定有阴阳玉髓。
毕竟资料，只是资料而已！
仅供参考。
万一真的是什么鬼物正在成型的关键阶段，头疼的，是秦天飞！
而他陈默，完全可以在远处观摩。
看情况支援，或者开溜。
就算回到镇灵司，面对不可力敌的妖邪，退去，是允许的！
谁招惹的鬼物？
是灵耀宗！
风险分担，陈默不用担心会被镇灵司追责处罚。
而如果真的是阴阳玉髓.......
有句话说得好：
财富不仅仅会带来地位，也有可能带来杀身之祸！
立场、利益！
这两者，基本就是决定事态发展最关键的因素。
陈默从一开始就想得很透彻。
如果出了阴阳玉髓，秦天飞定然会搞些幺蛾子。
二十五万两银子什么概念？
出了这笔钱，三年内，灵耀宗全宗上下都得喝白粥！
长老以下，这三年甭想拿灵石来修炼！
灵耀宗的立场，就是秦天飞的立场。
为了区区一位炼体八重的武修，断灵耀宗三年的粮？
就算是镇灵使，也不行！
绝对不行！
阴阳玉髓是要拿走的。
报酬，是不可能给的！
灵耀宗又不是开善堂的，能在白云域屹立近百年，在灵耀宗门人手中丧生的，估计只有四成是妖邪！
剩下六成......
秦天飞若是心慈手软一点，也得是明里暗里恩威并施各种手段把陈默的报酬给抹去。
要是心狠一点，那直接就是痛下杀手了！
但万一呢？
万一秦天飞就这么义气耿直，拿了二十五万两送到陈默手里呢？
那陈默后续的准备，就完全没有用上的必要了。
而且陈默还会拿出“心诚戏班魔道”这案子，当着秦天飞的面给撕掉，做个顺水人情。
交际往来嘛。
只可惜，这世上，万一的事儿，太少了，太少了！
秦天飞做了对于他和灵耀宗来说，最有利的选择。
而陈默也得以将自己的计划和安排全盘托出。
虽然局势的发展与计划是有些区别的，但还算是在掌控范围之内。
最终，秦天飞还是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成全了陈默。
白桃县的黑僵被杀，危机已除。
而且陈默现在手里捏着的，不是从灵耀宗那儿分得的两千五百灵石。
而是整整一万灵石！
一百万两！
“唉，可惜了，不是灵石，天道修改器不认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