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教会徒弟，踹死师父
直径超过40公分的大脚板踏在草地上是什么声音？
反正不是小花那种几近无声，偶尔有草茎折断声音的感觉。地面传来的震动和由远及近的压迫感，让顾朗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
以前看《侏罗纪》，主角在被恐龙追的时候，不是被草丛绊倒，就是慌不择路的瞎跑，看得观众直骂街，恨不能夺过编剧的笔来自己写。
可真正是自己遇到了类似的情形，顾朗发现，貌似自己也并不比那些脑残主角们好上多少。身体僵硬到发麻，从大腿到小腿，感觉像是忽然间失重了。
当然这种情况下，怪地球引力是有些不讲理了。实际上，除了身体发傻，顾老三的脑子还是很清醒的，并且还是超出往常的清醒。
“被发现了？要不要赶紧跑？可是，万一没被发现呢？那现在跑了不是死的更快？可是不跑的话，也会死吧？”此时左边的大脑和右边的大脑吵的不可开交，顾朗一时之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好不容易把注意力放在直播内容上的网友们，此时也看到了象群的异动。
准确的说，是被画面上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的大象身影给吸引了。
不同于在动物园看到那些被据掉象牙的亚洲象的“小尺寸”。非洲象的身形更为魁梧，包括象牙和蒲扇一般的大耳朵，都要比其他种类的大象更大。带来的压迫感自然也就更强烈。
此刻走近镜头的这头雄性非洲象，长牙外露的部分就长达近两米。像两把长剑一般指向地面，令人心生畏惧。
直到一条弹幕突兀的划过屏幕，所有人才如梦方醒，同时把心提了起来。
“被发现了？”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这可不是在看动物世界。此时此刻，可是有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镜头后面呢。
“是冲主播来的吗”
“主播别拍了”
“快跑吧”
“不跑还等什么呢”
“傻了吗，还不快跑”
“你不是说现在象群很危险吗”
“赶紧跑吧，再晚来不及了”
“快躲起来”
到底要不要跑？
被脑子吵的一团慌乱的顾朗，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少了点什么。
对了，老大呢？
顾朗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左边的肩膀此时已经没有了那股被压着的沉甸甸的感觉，王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他的肩膀上下去了。
“啪！”
一截还带着树叶的断枝突然砸到顾朗的头上。
顾朗下意识的回头，视线上移，看到了身后不远处一颗长歪了的绿柄桑上，王平和小花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上去，正趴在树冠上一处比较粗壮的分叉上看着他。
顾朗：“……”
你俩可真特么是好兄弟啊！
顾老三顿时有些愤愤然。跑路也不叫我！不就是不小心弄丢了你一条鱼么！这也太小心眼了！
顾不得腹诽王平这种没义气的行为，既然那两只都跑了，自己还留在这里就太沙雕了。顾朗急忙把手里的平板塞进裤兜里，转身抬起僵硬的脚，想要起身，又立马停住。
一想到背后的那头庞然大物，加上脚实在有些发软，顾朗就打消了露头的想法，干脆就趴在了地上，手脚并用的爬到树下。
抬头看了看这棵在树林中最常见的树。
嗯...树冠的位置距离地面至少有六、七米高，在这片森林中也只能算是“小树”。可即便如此，也不是大象能够得着的。但问题是，怎么上去？大象够不着，自己就更够不着了啊！
顾朗站在树下，欲哭无泪的看着树冠上伸出来的一大一小两颗头，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这种高度对于王平和小花这种自带攀登器的动物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说如履平地有点扯，但也绝不比如履山丘更难。可对于顾朗，这种高度简直和徒手爬城墙差不多。
背后大象靠近的声音已经越来越明显了，树上的王平看得有些着急。
这货居然不会爬树？早上是谁和自己吹牛逼，说自己是在农村长大的？农村孩子还有不会爬树的？
轻轻拍了拍小花的头，让它老实在树上待着别动。王平用爪子勾着树干，一溜烟的窜了下来。
顾朗疑惑的看着王平一直爬到和他脸齐平的位置，满脸不解。
怎么又下来了？
“快没时间了，你发什么愣！”
王平神出爪子，用背面在顾朗的额头上轻轻拍了一记，然后调整了一下姿势，两只爪子在树干上做环抱状，后腿也是同样的姿势。
不过王平的腿太短了，完全做不到靠腿的力量夹住树干，只能用爪子勾着，摆摆样子。小短腿横着扒在树皮上，样子滑稽。
转头看着顾朗，王平做了一个向上爬的动作。
“这是……教我爬树么？”
顾朗有些迟疑，这种最近的树枝离地面都有4米高的树，真能爬得上去？
“特么快点！想死啊！”看顾朗还在那墨迹，王平急了，前爪勾着树干，冲着顾朗的脸上飞起一脚踹了过去。
“哎呀……”
刚叫了一半，顾朗就急忙用手捂住了嘴，下意识的向树林外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眼见最近的大象，已经走到树林边缘了。近距离再看从嘴巴两侧伸出来的巨大门齿，带来的冲击力和小花这种猛兽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怪不得某豹只看了一眼就不敢造次，说跑路就跑路了呢。
顾朗飞快的学着王平的样子“盘”在了树上，两条腿死死的勒住树干，开始学着往上挪动。
“特么腿别勒这么紧！不然怎么爬？”
王平倒是还有心思去纠正顾朗的动作。
小爪子勾着树皮，王平绕到树干的背面，倒挂在树皮上，伸爪去拍顾朗的腿，想让他别这么紧张。爬树这种事，也是有技巧的。一力降十会当然好，可在眼前这种情况，力气还是能留一点是一点。
不过在生命的威胁下，身体总会爆发出一些平时不知道隐藏在哪的力气。这会儿动作已经做出来了，不用王平再教，顾朗也知道怎么往上爬了。
双手用力的攀住身前的树干，同时双腿在松开的一刹那快速的向上窜出一截，然后在死死的盘住。如此往复，在短短的十几秒内，顾朗就向上窜出了三米。而背面刚松开爪子的某獾，没能碰到顾朗的腿，就被突然向上窜了一截的脚丫子给踹了下去。
“卧槽！”
王平刚才只是一只后爪勾着一层树皮，这种力度哪是某人的对手，顿时打着圈的掉了下去，摔在了树下厚厚的落叶层上。
拍掉头上和身上沾的落叶，再次用爪子勾住树干，王平仰头看了看头顶正飞速远离自己视线的某人，一脸黑线。
体型小就没人权啊！这算不算是教会徒弟，踹死师父？
没急着爬树，反正王平的目标小，根本也不会引起外面那些庞然大物的兴趣。王平抱着树干，探头看向那头已经距离不足十米的大象。
对方并不是冲着顾朗来的，这点王平很确定。
因为不仅是这个方向，早在树上的时候，王平就注意到了在森林的外面，整个象群周围，每个方向上都有散开来的大象。至于目的，王平还想不明白。
这种情况他也是第一次遇到，此时的求知欲和好奇心，比对偷猎者和顾老三的愤恨都多。
不过这头大象似乎根本没有进入森林的打算，在走到树林外的时候，就停下了脚步，低头用长长的鼻子卷住了几棵长势茂盛的低矮乔木，连根拔起。之后就拖着这几棵乔木，转身离开了。
“咦？这是啥情况？”
这波操作，完全看呆了王平。
“呼！”
此时的顾朗，终于抓住了第一根树枝，借力攀上了树冠，来到了小花趴着的那条最粗壮的分叉上面，一手搂着树干坐了下来。
“哎？老大呢？”
顾朗此时才反应过来，四下张望。刚才不是还在自己前面么是在十分钟之后。
这十分钟里，大家看到的都是屏幕上不停晃动的布料和隐约传来的某人的喘息声。emmm，说实话，有些猥琐。如果不是知道某主播正在逃命，光听声音还以为这货是在开车呢。
此时，顾朗已经跨坐在另一侧的树枝上，背靠着树干，把平板再次对准象群的位置。
他是被王平从隔壁的树杈上给撵过来的。
大概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所在，对于突然发脾气的王平，顾朗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打又打不过，道理又讲不通，只得委委屈屈的换了个树杈。
要是某人知道刚才无意间曾把王平给踢下树去，估计眼下早就坐不住了，非吓出汗来不可。
画面在晃动了一下之后，象群再次出现在屏幕上。而这次的视野更加宽阔，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在高处俯视拍摄的。透过象群，能清晰的看到倒在草地上的那对大象母子。
“66666”
“会爬树的主播才是好主播”
“主播爬树的速度绝了”
“就知道最终是要爬树”
“青衫白发打赏主播飞机x2……”
“三千妖杀打赏主播办卡x666……”
“666个办卡，主播别嫌弃，赞你666”
“老哥稳！”
“这才是实力主播该有的表现”
另一边的杭城，刚刚把心提起来的顾朗的父母和姥姥，此时也终于松了口气。
老人家放下心来，抬头看了看一直陪着他们的民警和外间值班大厅里的人，转身对女儿使了个眼色。
“怎么了妈？”顾朗的母亲不解的问道。
“去，买点饮料回来。”老人低声说了一句。
中年女子秒懂，拿起一旁的手包，起身向外走。同时拉了一把自己丈夫。
“干嘛呀？”顾爸爸回头看了一眼妻子，面色不解。
“你和我出去一下。”
“哎呀，我再看会儿，有啥事你自己办！”顾爸爸回头盯着电脑屏幕，挥手说道。
“叫你出去就出去，哪来的废话！”顾妈妈直接拉起他就向外走。
坐在电脑前的民警疑惑的看了一眼两人，顾姥姥见状，急忙笑着开口说道：“小同志，你能再帮我发一下这个‘蛋木’吗？”
顾朗当然没看到屏幕上飘过的那条“乖外孙，千万别摔了”的弹幕，不然又得被气的跳脚，没准也就真摔了。
此时，他已经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不止是他，此时也都惊呆了。不是画面太美或太惨，而是太诡异。
居高临下的视角之下，只见之前四散开来的象群，此时正陆陆续续的回返。而每一头返回的大象，鼻子下面都拖着各类的物品。
有从树林边连根拔起的灌木苗和小树，有在草地上拖来的还带着土层的草皮，还有在一些矮树上生生折断下来的树枝。甚至还有不知道从哪掀起的石块，用象牙推着，滚向中央。
虽说动物世界里没有过类似的情节，可有些人已经猜出这些大象要做什么了。
顾朗想了一下，开始操作平板，把视野放大。
此时，在这个视角下，象群中央的那一片血泊已经能完全看得清晰了。就是顾朗本人，也是第一次直观的看到里面的景象。
体长近6米的巨大身体，以一个趴伏的姿态倒在地上。长长的鼻子竖在身前，明显就是被人为拉开的。在两侧的脸颊上，被利器割开了巨大的伤口，一直贯穿到眼部，几乎都要把头颅掀开，同时也露出了里面的口腔。能看到两颗门齿被连根挖出，留下鲜血淋漓空洞。
而在头颅正中央的位置上，一个拳头大的血洞清晰可见。
血腥！以及震撼！
顾朗还是头一次看到枪械在动物身上所造成的直接伤口。和电视上看到的一枪打上去只是一个小眼有着明显的区别。这种枪如果是打在人的身上，结果不难猜测。
不过更让人揪心的，却是在雌象前腿边倒下的一头小象。
和成年大象相比，小象的身躯不过到大象的膝盖位置，还只是幼年。而此时，这头幼象几乎被打成了筛子，浑身都是血洞，样子凄惨可怜。
“擦！过分了”
一条总算正常起来的弹幕闪过。
“mlgb，真是畜生可是突然没了心情”
“主播好样的，这种恶行就该曝光”
“象宝宝好可怜啊”
“玛的，突然好想打人”
“应该把这些人抓起来枪毙”
“太惨了”
“那些护林队呢，不是说国外有武装巡逻的吗”
“这应该报警吧”
“报警有屁用，你知道这是哪吗”
顾朗此时也沉默了一下，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沉默以对。
而此时，一架武装直升机，在卡拉图的一处军营里正在做升空前的准备工作。在停机坪旁的营房里，张建明和几个驻军军官看着屏幕上的画面，也都沉默下来。
军官们是当着张建明的面，有些话不好说。而张建明，则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打击偷猎者，一旦涉及到实际行动，就已经算是人家的内部事宜了。在这件事上，张建明不好开口。总不能说，你们国家的偷猎者也太操蛋了，赶紧过去干死他们吧？
能在大使馆工作，最重要的是要能沉得住气，时刻都要保持冷静判断。可即便是在这个国家见惯了这样的事，眼前的这一幕还是让他心底的怒火压抑不住的往外冒。
事发地点现在很清楚了，就在不远处的保护区内。而卡拉图的驻军距此不过20公里。可见这些偷猎者的胆子是有多大。
“张，我们会抓住他们的！”那名中尉军官拍了拍张建明的肩膀。
“希望如此！”张建明叹了口气。
视线再次看向屏幕，张建明突然愣了一下。
此时，回到象群中央的大象们，纷纷把拖回来的各种杂物覆盖到了地上的两只同伴的尸体上。盖好之后，大象们再次转身离开，去寻找新的物体。
而那些显然还未成年的小象，此时也学着长辈们的样子，跟在大象的后面，开始用鼻子尝试卷起自己找到的物体。
偶尔一声长鸣，回荡在树林外面，放佛诉说着这一场无妄之灾。
半空中，昨晚聚集起来的阴云，在早上散去部分之后，再次汇聚起来，慢慢的遮挡住了阳光。丝丝细雨，从平原的西北方向慢慢的蔓延过来。放佛是一片突然而起的浓雾，想要遮盖住这里发生的一切。
顾朗没有避雨的意思。当然也是因为他坐在树杈上，没有更好的去处。
此刻，顾朗突然在心里有了一种觉悟。他或许是目前唯一能记录下这一切的人类了。
与此同时，就在两公里外的一处火山岩堆起的小山坳背后，一个留着一头脏辫，身穿土黄色作战服的黑人小伙，突然惊讶的抬起头来，指着自己手里的huwei手机，对身边的同伴喊道：“嘿，图卡，你猜怎么着？我特么竟然搜到wifi信号了！”
在他的对面，停着两辆长城皮卡。其中一辆后车厢的麻袋里，一截白色的象牙隐约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