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普雷西典城区里的集市中。
贾若和妮蔻正坐在一间买早餐的铺子里,品尝着普雷西典的特色食品:用七种不同谷物熬制的粥。
据摊主说,这种普雷西典古老的食品,在凌晨就要开始准备。
先将三种粗粮置入大锅中慢慢炖上三两个时辰,并佐以辅料。等到顾客上门了,就取出一部分放入另一口小锅,续上其余四种细粮换大火煮沸上一刻后,出锅。
讲究啊,贾若心里赞叹着。
这粥入口软糯,香气四溢,再配上几样下粥的清爽小菜,真是迎接一天美好开始的最佳礼物。
难怪艾欧尼亚爱好和平,要是人人都能像这样富足安逸,生活的有滋有味,会有谁去无事生非呢?
贾若一边夸赞着摊主的手艺,连喝了三大碗,异常的满足。
织木匠看着他,有些感慨:“能吃就是好事啊,说明身体好,我年轻的时候一顿干掉的可比你多嘞。”
贾若嘿嘿一笑,趁着妮蔻还在细嚼慢咽,和织木匠聊了起来。
“您在平息之殿呆了多久啊,平息之殿是普雷西典治安官的总部,治安官平时都需要做些什么呢?”
“平息之殿建立的时候,我就调过来了,也就三两年的光景。”
织木匠整理了一下思绪,接着说:“你知道的,艾欧尼亚花费了十二年,牺牲了无数的人,才击退了诺克萨斯。现在战争结束了,但是,许多人的观念也变了。他们喜欢上了用暴力行事。”
织木匠努了努嘴,贾若顺着他的示意,向集市中央看去,是一队巡逻的武僧。
“原先,这些武僧已经足够维持普雷西典的治安了。但现在,突发事件急剧增加,平息之殿就是为此而建立的。好好干吧,小伙子,艾欧尼亚的未来在你们手里。”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老人有些伤春悲秋。他摇了摇头,似乎想甩去这些阴霾。
“走吧,,我还要向妮蔻请教呢。去平息之殿的演武场吧,那里宽敞而且不会惊扰百姓。”
织木匠先是付了饭钱,然后就带着贾若和妮蔻散步似的踱到了平息之殿内,进入了演武场。
“那就开始吧,老爷爷你可看仔细惹”
妮蔻说着,慢慢催动起了植株生长蔓延。而织木匠,也聚精会神的感受起了妮蔻周身的魔法元素。
其实植物魔法,贾若当初也跟妮蔻学过。即便是跟着剑圣修习无极,他也偶尔会练练,毕竟,谁不想当个法爷呢?
虽然他抓不住什么窍门,但也会很中二的喊上一句“木遁,树界降临!”,然后用尽全身魔能,创造出一个妮蔻大招的微缩版。
贾若靠在一旁,望着兴致盎然的织木匠,有些纳闷:妮蔻的魔法天赋是与生俱来,他光看就能学会吗?可能是织木匠有什么操纵魔法的秘术吧,不然妮蔻跟着自己这么久,为什么自己没看出什么门道来呢?
算了,自己连无极剑都没学精,就别瞎操心了。
贾若站了起来,织木匠肯定不会这么早就结束。所以他打算先去找珀西长老。
“哟,你们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一只大手拍在了贾若肩头。
“珀西大师,早安。”
“嗯,他们在干嘛。”
珀西应下了贾若的问候,将目光转向了演武场上的织木匠和妮蔻。
“织木匠说要看看妮蔻是怎么施展植物魔法的,他想学学妮蔻的技巧。”
“唉。”
珀西本来低沉的声音,更低了。
“他老伴走的早,两个儿子又在战争中牺牲了,现在,也就只有植物魔法与织木匠的技艺,能让他有些寄托了。”
没想到,老织木匠有这样的过去。
“正好遇见了你,那我跟你交代一下治安官的事项吧。”珀西想起了正事。
“平息之殿的主要任务,协助各地武僧维持治安,并且解决突发的暴力事件。我们平息之殿目前有两千左右的成员,除去后勤,能战斗的治安官编制有一千二。当然,他们大多数都不在普雷西典,艾欧尼亚的西北方更需要他们,那里的纳沃利兄弟会现在很不安分,流血事件每天都在发生。”
“那普雷西典还剩下多少治安官呢?”
“不到两百,要不是挺立之战的教训,我会把他们都派出去。普雷西典有足够的武僧,各个乡村小镇才是最需要帮助的地方。”
珀西似乎说过很多遍这样的话,语气流畅而坚定。
“接下来,我再给你讲讲平息之殿的制度。除去那些在各地维持治安的治安官,普雷西典剩下的这两百治安官分为两类:与武僧一同巡逻普雷西典的守卫组,或者,通缉在逃犯的稽查组,你想成为那一种?”
贾若想了想,开口答道:“我想进入稽查组。”
“为什么呢。”
“我只是不想巡逻。”
珀西:“”
就这样,贾若成为了稽查组的一员,而妮蔻,则成为了他的搭档。日后,他们将一同为平息之殿追缉犯人。
污名
作者: john o’bryan
“我相信过你,刀锋舞者!”男人嘴角泛着血沫,哽咽着说。“你给我们指明了道路……”
艾瑞莉娅稳稳地保持着架势,低头看着这个兄弟会的信徒。他跪在泥泞中,身体被她的利刃洞穿了许多次。
“我们可以更强大……只要联合起来……”
“万灵不为此道。”她说。“你那样想,可就错了。”
他来到这个村子,耐心地等待着动手的机会。但他手脚笨拙,左支右绌。艾瑞莉娅可以轻易地在他身边起舞。
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取她的性命,但糟糕的是,他不是头一个这么打算的。艾瑞莉娅的刀刃此时正悬浮于她的双肩,随着她不断优雅地画圆的双手飘动。只要一个手势,一切就结束了。
他吐出一口鲜血,眼睛里腾腾燃烧着愤恨:“如果你不愿带领纳沃利,那就让兄弟会来。”
他虚弱地抬起匕首指着她。这个人不可能活命了。
“我相信过你。”他又说了一遍。“我们都相信过。”
她叹了口气。“我从未要求你们这样。抱歉。”
艾瑞莉娅的双臂如波浪般柔软地舞动起来。她转向一侧,刀刃齐出,划出一道死亡的弧线,轻盈干脆地切过了他的身体,仿佛是为了自我防卫一样,结束了他的痛苦。
一个简单的转身,极尽优雅的一步,所有的刀刃便回到了她身边。刀刃沾着血迹,男人的尸身向前无力地扑倒。
“愿万灵予你安息。”艾瑞莉娅说。
她回到营地,心头沉甸甸的。等她终于走进了自己的帐篷,才终于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坐在了芦苇垫上。
她闭上了眼睛。
“父亲。”她低声说。“我再次让家族的荣誉沾了血。原谅我吧。”
艾瑞莉娅将刀刃在面前一字排开。就像艾欧尼亚一样,这些刀刃曾经也属于一件更伟大的事物,如今却落得个惨烈的下场。她把水倒进一个木碗,再浸入一块破布。清洗刀刃的过程已经成为了一个仪式。每次战斗之后,她都觉得必不可少。
随着她的动作,水慢慢地变红了。但除了鲜血,金属刀刃上还沾着颜色更暗,更久以前的污渍,似乎永远也没办法去除。
这是她同胞的血,是纳沃利自己的血。
神思恍惚间,她把刀刃聚在一起,慢慢地拼成了自己家徽的形状。面前是支离破碎的三个图案,分别代表着赞家、她的故乡,还有初生之土的其他地方,和谐地相接在一起。她的祖先曾经遵循着卡尔玛的教诲生活:无论任何情况,都不伤害任何人。
而如今,他们留下的印鉴和徽记已经变成了武器,带走了无数人的性命。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兄弟们正在看着自己。即便他们已经与艾欧尼亚的万灵一道长眠,她仍然害怕自己会让他们失望和怨恨。她还想起了亲爱的奶奶,看着每一个人的死状,心如刀割地啜泣着的模样。
无数次,一想到这个画面,艾瑞莉娅的眼泪便再忍不住了。
刀刃再也不干净了。她心里清楚,但她不会放弃讨回公道。
在去墓地的路上,她遇到了许多自己的追随者。虽然他们都视她为首领,而且人数比以前更多,但她却认不出几个熟面孔。每个冬天过去,陌生的脸孔就多了一些,旧有的反抗军成员已经全都被狂热的新战士们取代了。他们从遥远的省份和村镇赶来,而她甚至都没听说过那些地方。
即便如此,她还是会经常停下来回应他们的敬礼和鞠躬,但却拒绝任何人帮她搬运裹在布里的刺客尸体。
在一棵繁花压低了枝头的大树下,艾瑞莉娅找到了一处空地。她把他小心地放在地上,转过身,与一群鳏夫、寡妇和孤儿寡女们一起哀悼。
“我知道这不容易。”她说着,一手放在一个男人肩头以示安慰。他正跪在一双新坟前。“但每个生命,每次死亡,都属于”
他拍掉了她的手,盯着她,直到她退开。
“迫不得已,”她喃喃地说着,一边准备开始挖掘。然而她自己也不能说服自己。“都是迫不得已的。兄弟会将会靠铁腕统治这块土地,比诺克萨斯好不到哪去……”
她不经意间看到一个老妇人,坐在大树树根下一只简陋的木头凳子上,哼着一支轻柔的挽歌。她脸上泪痕斑驳,衣着朴素,一只手放在身旁的墓碑上。坟前摆放着给死者的供品。
妇人停止了哼唱,让艾瑞莉娅有些惊讶。
“赞家的女儿啊,又带人来了,是吗?”她喊叫道。“这儿已经没多少地方了。但你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
“我不认识这个人,但还是谢谢你。他理应过得更好的。”艾瑞莉娅犹豫地走近一步。“你在唱那些老歌。”
“能让我不会胡思乱想。”老妇人压了压坟上的浮土。“这是我的侄儿。”
“我……我很抱歉。”
“我相信你已经尽力了。另外,一切都是万灵的安排,你知道吗?”
她的善意让艾瑞莉娅完全放松下来。“有时候我真不知道。”她承认。
老妇人带着期望坐直了身子。艾瑞莉娅终于说出来困扰她许久的疑虑。
“时候……有时候我觉得,我是不是亲手扼杀了和平。”
“扼杀了和平?”
“诺克萨斯入侵的时候,也许我们的反击就毁掉了什么东西,我们再也找不回来了。”
妇人站起来,想掰开一个大个儿的坚果,但却没有成功。“孩子,我很清楚地记得和平的岁月。”她伸出一根指节粗大的干瘦手指,指着艾瑞莉娅。“那可是好日子!没人比我更想念那段和平的时光。”
她从皮带上掏出一把小刀,开始撬坚果。
“但世道变了。今时今日已经不复以往。没必要再抱着不放了。”
终于,果壳被撬开了。她把碎裂的果仁放在坟前的小碗里。
“看到了吗?从前我只用手就能掰开,现在得用刀了。年轻时的我肯定会很不高兴,因为会弄碎果仁。但那有什么关系,年轻的我又不用活在此时此地。”老妇人和蔼地点点头,继续唱起了歌。
这么久以来,艾瑞莉娅头一次露出了笑容。在她的背囊里,裹在布中的,是破碎的家徽所变成的锐利武器。她知道这些刀刃永远不会干净无瑕,回归一体。
但它们一直蓄势待发,这便已经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