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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青子当然不是为了那个花瓶而难过，但她却什么也不能说。只是这样跟碧翠丝一起静静的坐着，就感觉眼底酸涩得厉害。

       指尖微动，试探性的拽上碧翠丝的衣袖。白青子仰起脸时，眼底已经氤氲起一片雾气。

       她声音打着颤。

       “可以…拥抱吗？”

       回应她的，是碧翠丝伸开的双手。

       在从王城前往神泉的那趟旅途中，白青子要么是被牵着，要么就是碧翠丝抱着她。这种类似于已经把对方当成非常亲密可靠的姐姐的依赖感，使得白青子更加小心翼翼。

       正如同那个灵体所讲述的结局里，碧翠丝与卡尔只做了短暂的夫妻。但或许在那并不漫长的时间里，他们是快乐且无憾的。

       之前白青子一直恐惧于自己会给现在之人带来不幸。

       而现在，哪怕是自私一点也好，更任性一点也好，至少，她想拥抱她。

       碧翠丝不明白这之前看上去还冷冰冰不好接触的孩子突然开始撒娇，但她心底依旧柔软得厉害，抱住的那一刻就好像有什么不存在的记忆开始松动封印。

       甚至错觉的让碧翠丝觉得自己似乎已经这样抱过她许多次。

       抬起怀里少女的脸，擦干净她眼角那一滴眼泪，碧翠丝什么也没问，笑着弯眸。

       “饭已经做好很久啦，你家那位牧师刚才一直在着急找你哦，不要让大家担心，一起去吃饭吧。”

       挚爱，挚友，皆在身边。

       或许，这已经是白青子所能想象到的最满足的事情了。

       比之先前的沉默不语以及拘束，现在的白青子显然更加活泼随意，似乎放下了什么执念。司凛同卡尔攀谈着城内孩童失踪的事，碧翠丝则跟白青子研究着下次汤里该放多少盐。

       司凛漫不经意聊着，目光时不时瞥向旁边的小姑娘，嘴角微弯。

       她看上去心情很好。

       耳后一直到吃完饭，已经到下午，坐在酒馆门口的长凳上帮碧翠丝剥着豆角的白青子看上去情绪都非常高涨，哼着歌，仿佛遇见了什么天大的好事情。

       司凛走到她身边时，白青子还一时没反应过来。等面前的阳光被一截阴影覆盖，她这才擦擦手后知后觉的抬眸，呆滞的望着他。

       “要回去了吗？”

       她还以为是自己的“放风”时间结束，要跟着他一起回洋馆了。但司凛显然并不是为了这件事而来。

       他在她面前蹲下，修长的指片刻间便用了缀着黄白小花的柔软枝条编出一个漂亮的花环，戴在了她头顶。少女墨发垂长乌亮，衬着鲜活花环，说不出的娇俏。

       司凛眼底带了几分笑意。

       “今天看上去好像很开心的样子，有没有什么好事情要跟我分享呢。”

       “…才没有。”

       “那，等婚礼的时候能比现在更开心吗？我可不想看见你的笑容在今天莫名其妙的用完。”

       “诶？”

       虽然司凛这个一头攒进爱河的恋爱脑的确多次跟她提及想要一个“羁绊”圈住两人之间的关系，但是神明是不会被允许跟人类的名字一同印入誓约的话。

       更何况，她的身份比人类还离谱。

       很显然，司凛早已经看出她的顾虑。他只是抬指抚着她的发，那张在前世不苟言笑的脸在忘却一切之后，反而经常噙着温润的笑意。

       “不愿意吗？”

       “当然愿……”当然愿意。

       白青子垂着脑袋耳尖有点泛红，这一切对她来说就像是做梦一般不真实，她脑袋里晕乎乎的，都没办法消化理解信息。

       司凛抱住她，轻轻拍抚着她的脊背，这种类似哄小孩一样幼稚的动作却能给她带来无限的安心感。

       就好像什么都不用想，无忧无虑，她永远被爱着，被庇护着，哪怕发生再糟糕的事情他也会替她不挡下。

       忍不住的伸手回抱他，第一次的，以现在的身份完完全全的放松紧绷的精神沉浸在他温暖的怀抱里，白青子眯起眼，压在他肩膀上的脑袋睡眼惺忪。

       等司凛都以为她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睡着了，正要抱她回去的时候，耳畔却传来轻轻的低语。

       “喜欢。”

       这是她，在这个崭新的世界，第一次虔诚的对他说出喜欢。

       就好像之前司凛固执的认为单向的感情，终于有了回应。

       他瞳孔微微震动，神情有些错愕，目光却爱怜得不行。将怀里的她拉起身，贪婪而渴望的想要索取一个更加清晰的答案。

       “喜欢谁呢？”

       “喜欢你。”

       “我是谁。”

       “是…”

       这次，白青子还没来得及认真的念出答案，司凛就宛若找到失而复得的珍贵宝物一般，紧紧的将她再次抱进了怀里。

       曾经隔着跨越不过的沟壑，哪怕站在一起也十分遥远的两颗心，终于贴近。

       不远处，碧翠丝与卡尔并排站在檐下，相视一笑。

       “喂，笨蛋骑士，不知道为什么本小姐总感觉自己似乎做过什么很了不起的事情呢，总之…看见你了牧师先生跟小青子拥抱的时候，就会有种心底非常轻松的充盈感。”

       她当然不记得，这是她曾经想要为那可怜的小姑娘实现的愿望。

       卡尔摸了摸后脑勺，将手中的骑士帽扣压在碧翠丝的发上，耸肩：“或许，我们曾经做过同一个梦呢？”

       遗忘，也并非是遗憾。

       对于这个世界而来，当悲剧被推翻，一切重来，这未尝不是某种意义上的温柔。

       至少记忆里留下的，镌刻的，永远都只是驱散绝望之后的光明与温暖。

       白青子跟司凛没有太早回洋馆，碧翠丝硬要拉着两人再尝尝她做的晚饭，等白青子站在酒馆门口拎着大袋碧翠丝送给她要她带回去的礼物跟食物时，难得喝了点酒的司凛正在跟卡尔进行一番关于王城的交谈。

       毕竟两人一个名义上是守护王城的骑士，一个是教廷的牧师，理论上来说算是不同部门的同事。

       晚饭渐起，夜幕低垂，因为最近频繁发生的失踪案以至于入夜后街上并没有什么人，清清冷冷。

       黑暗中，唯独远处马戏团的帐篷亮着彩灯，正不断从里面传来八音盒混杂着手风琴欢快的乐曲声，节奏轻快，却又诡异至极。